第三十五章 千层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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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千层酥

 

温晴赶到康和医院重症监护室外时,走廊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消毒水气味。陆母的主治医生王主任正一脸凝重地和护士交代着什么。

看到温晴跑来,他认出了她。

“王医生!阿姨怎么样了?”温晴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

王主任面色沉重:“情况非常危急。突发的心衰合并肺部感染,血压、血氧都掉得很厉害,刚抢救了一轮,暂时稳住了,但还没脱离危险期。”

他叹了口气,“病人求生意志有点弱...家属呢?陆沉他...”

“他在国外,赶不回来!”温晴急切地说,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上来,“医生,求你们一定要救救阿姨!陆沉他...他不能没有妈妈!”

“我们会尽全力。”王主任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女孩,点了点头,“现在需要密切监护,家属暂时不能进去。但...你或许可以在外面跟她说说话?有时候,亲人的呼唤能创造奇迹。”

温晴用力点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冲到厚重的隔离门外,对着里面什么都看不见的病房,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

“阿姨!我是晴晴!您听见了吗?您要撑住!陆沉他在回来的路上了!他马上就到了!您一定要等等他!您答应过要看他学成归来的!阿姨!您听到了吗?陆沉需要您!我也需要您!您答应过要看着我嫁给他的!您不能食言啊阿姨!”

她一遍遍地喊着,声音从嘶喊到哽咽,最后只剩下破碎的呜咽。

她拍打着冰冷的门板,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量传递进去。走廊里其他等候的病人家属投来同情的目光,护士也红了眼眶。

不知喊了多久,温晴精疲力竭地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隔离门,无声地流泪。手机从刚才就一首握在手里,她颤抖着点开,发现视频请求不知何时己被陆沉接通。

屏幕上,陆沉的脸出现在一个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似乎是机场洗手间)。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脸颊上有未干的泪痕,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憔悴狼狈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温晴哭得通红的眼睛和身后冰冷的病房门,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隔着七千公里的距离,隔着冰冷的屏幕,隔着生死的考验,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

温晴眼中是未干的泪水和无尽的担忧,陆沉眼中是汹涌的痛楚、深不见底的恐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般的巨大依赖。

他看到了。看到了她不顾一切冲来医院的急切,听到了她在门外绝望的呼喊,感受到了她此刻背靠生死之门为他守护母亲的决心。

那些冷战的隔阂、愤怒的指责、彼此的伤害,在母亲垂危的阴影下,在温晴此刻毫不犹豫的奔赴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微不足道。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许久,陆沉才极其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般,对着屏幕那边的温晴,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带着滚烫泪意的低语:

“晴晴...”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

“...你来了...就好。”

这简单的五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捅破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所有冰冷的壁垒。

温晴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用力地点着头,对着屏幕里那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男人,用尽全力传递着自己的力量:

“别怕,陆沉。我在。阿姨会好的。我们一起...陪她挺过去。”

屏幕内外,两个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折磨的灵魂,在这一刻,隔着万水千山和冰冷的屏幕,终于重新紧紧依靠在了一起。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只有劫后余生般的确认和一种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刻的、共同面对生死考验的联结。

冰冷的隔离门外,温晴蜷缩着,将手机紧紧贴在脸颊,仿佛能感受到屏幕那端陆沉同样滚烫的泪水和绝望的祈祷。

窗外的乌云更加低沉,暴雨将至,而监护仪冰冷的滴答声,成了此刻唯一的、揪心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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