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周的图书馆像一座无声的战场。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纸张和压抑的焦虑。温晴蜷缩在角落的卡座，面前摊着《英国文学史》和厚厚一摞笔记，眼皮沉得像灌了铅。脚踝的扭伤己经痊愈，但连续一周的熬夜让她的脸色比纸还白。
“喏，续命。”林小曼把一杯滚烫的焦糖玛奇朵放在她手边，压低声音，“陆学长在那边，状态好像也不太行。”
温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隔着几排书架，陆沉独自坐在窗边。
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清冷的影子，他眉头紧锁，手指烦躁地揉着太阳穴，面前摊开的金融模型教材上画满了凌乱的线条。
他手边的咖啡杯己经空了，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温晴的心揪了一下。自从知道他在康和医院的母亲，那份隐忧就像藤蔓缠绕在心头。她打开书包最里层的夹袋，摸出一个崭新的牛皮纸袋——里面是几块刚烤好的燕麦核桃曲奇，少糖，特意加了提神的黑巧碎。卡片上没写字，只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
她起身，假装去洗手间，绕到陆沉座位附近。
趁他起身去书架找资料的间隙，迅速将纸袋塞进他摊开的教材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像完成一桩秘密任务般溜回座位。
林小曼看完全程，啧啧摇头：“匿名曲奇侠重出江湖？这次不怕周诗雨发现了？”
温晴没回答，只低头猛灌咖啡，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半小时后，她偷偷抬眼望去。陆沉己经回到座位，发现了纸袋。他捏起一块曲奇，端详片刻，嘴角牵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然后，他小心地把纸袋收进了背包内侧。
那抹笑意像一剂强心针，让温晴重新投入了晦涩的文学批评。
首到深夜十一点，图书馆闭馆音乐响起，她才揉着酸痛的脖子合上书。人群涌向出口，她落在最后收拾东西。
“温晴。”
陆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她的《英国文学史》教材。
“你的书，忘拿了。”他把书递过来，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温晴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谢...谢谢学长。”她慌忙把书塞进书包。
“很晚了，一起走？”陆沉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温晴点点头，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两人沉默地走在寂静的校园小径上，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
寒风卷起枯叶，温晴打了个喷嚏，下意识裹紧了外套。
肩上突然一沉。带着体温和熟悉雪松香气的深灰色开衫又一次披在了她身上——是上次演讲比赛后他借给她的那件。
“学...”温晴想推辞。
“穿着。”陆沉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感冒刚好，别又倒下。”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谢谢你的曲奇，很提神。”
温晴的脸在夜色中烧得滚烫，幸好黑暗是最好的掩护。她拉紧带着他体温的开衫，小声说：“学长也注意休息...别熬太晚。”
“嗯。”陆沉应了一声。两人又陷入沉默，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路上回响。
快到宿舍楼时，陆沉忽然开口：“寒假...有什么安排？”
温晴的心猛地一跳：“可能...回老家陪陪爸妈。”她鼓起勇气反问，“学长呢？”
陆沉沉默了很久，久到温晴以为他不会回答。夜风吹过光秃的树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医院那边需要人。”他最终只说了这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温晴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说“我可以帮忙”，想问他具体需要什么，但看着他路灯下紧绷的侧脸，所有话都堵在喉咙口。他太骄傲，不会轻易接受怜悯。
“学长，”她停在宿舍楼下，把开衫脱下来还给他，“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陆沉接过衣服，指尖再次擦过她的手。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松开。温凉的指尖包裹住她微凉的手背，短暂地停留了一秒。
“好好考试。”他低声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等寒假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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