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柏知道，平静之下暗流涌动。他蹲在刚才“钓”出怀表的位置，指尖轻轻拂过地板。那里，空间的“褶皱”感如同水面下不易察觉的涡流，虽然被断界剪的力量抚平了大半，但那种细微的、持续的不稳定感，如同伤口边缘的微弱抽痛，依旧存在。
“看来‘钓’走鱼，并不能让水里的漩涡消失。”柯文柏站起身，对苏雨晴说道。他说话时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空气依旧是一片纯净无味的空白，嗅觉的缺失让他感觉世界被剥离了一层色彩。
苏雨晴点点头，目光扫过店内。黑洞在角落低鸣，虽然被后院那次微调安抚后稳定了些许，但依旧是个巨大的隐患。而那些微小的空间褶皱，如同潜藏的病灶，随时可能再次“卷”走点什么，或者滋生出新的“时虫”。
“强行缝合太危险，代价也重。”苏雨晴走到他身边，看着安静躺在他手中的断界剪，“‘钓’只能应急。或许，我们该学学怎么真正‘看清’这些漩涡，避开它们，甚至…提前预防它们形成？就像学开车，先得认路标。”
柯文柏掂量着冰冷的剪刀。苏雨晴的比喻很形象。他现在就像个握着强大引擎却不懂交通规则的新手司机。光靠剪刀的“脉动”被动感应还不够，他需要更主动、更精细地“导航”这片充满陷阱的空间。
“练习场呢。”柯文柏环顾自家店铺，“这里最合适。熟悉，也…够乱。”他指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空间异常点。
目标明确：在安全的、可控的范围内，练习感知空间的薄弱点和“褶皱”，尝试进行最微小的、几乎没有破坏性的空间“裁剪”操作。目的是熟悉空间结构，锻炼控制精度，而非修复或改变什么大问题。就像用绣花针在布上练习穿线，而非缝补衣裳。
第一步，是更深入地“看”。
柯文柏再次闭上眼，双手虚覆断界剪。他摒弃杂念，让自己沉入那种奇特的感知状态。剪刀的“脉动”是核心的锚点，沉稳而有力。空间的“流向”则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形态在意识中铺展开来。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关注明显的“涡旋”或“褶皱”，而是尝试去分辨更基础的“纹理”。那些相对平稳的区域，空间的“流向”如同舒缓的河流，方向一致，流速均匀。而在不稳定的地方，“流向”则变得紊乱，像打结的线团，或者互相冲突的暗流。靠近黑洞的区域，紊乱达到了极致，如同狂暴的漩涡。
他集中精神，将感知范围缩小，聚焦在远离黑洞、相对平静的柜台下方一小块区域。那里，他“看”到了一条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缝隙”。它非常微小，如同瓷器上最细的冰裂纹，静静地躺在那里，本身并未产生吸力或异象，但它是空间结构的一个薄弱点。
“这里…”柯文柏睁开眼，指向柜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条很小的‘缝隙’。”
苏雨晴蹲下身，用肉眼仔细观察，那里只有积年的灰尘和地板正常的纹路。“肉眼看不见。但你能‘看’到结构了，很好。”她鼓励道，然后从自己外套袖口上，轻轻摘下了一颗备用的小小木质纽扣。“试试这个？把它‘放’进去，再‘取’出来。目标越小，操作应该越安全。”
这无疑是最低风险的练习。柯文柏深吸一口气——尽管吸进的依旧是“无味”的空气——重新进入感知状态。他锁定那条细微的缝隙，意念集中在断界剪上。这一次，他的意图不再是强行撕开或缝合，而是引导剪刀的力量，如同最灵巧的镊子，去“夹”住空间缝隙的边缘，进行一个极其微小的“掀开”动作。
剪刀在他的意念驱动下，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耳闻的“嗡”声。刃尖指向缝隙的方向，微微震颤。柯文柏能感觉到一股细微的力量被引导出去，如同无形的触须，轻轻探向那条空间缝隙。
他意念一动。
那颗小小的木质纽扣，在苏雨晴的注视下，仿佛被空气中一只无形的手轻轻一拨，无声无息地滑落，恰好掉进了柯文柏所指的那个角落缝隙。没有光影效果，没有空间扭曲，就像纽扣自己滑进了地板的物理缝隙一样自然。
纽扣消失了。
柯文柏维持着感知状态，清晰地“看”到纽扣正静静地躺在那条空间缝隙的“底部”。他再次集中精神，引导断界剪的力量，如同无形的钩子，轻轻探入缝隙，钩住了纽扣。
意念回引。
那颗小小的木质纽扣，又无声无息地、凭空从那个角落缝隙里“浮”了出来，落回地板，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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