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的账簿换了第三本时,尚宫局的小宫女们都知道,掌事姑姑的这本账册藏着天大的秘密。
"掌事姑姑,御膳房报上来的燕窝用量比上月多了三成。"新来的小宫女捧着账本,指尖在"燕窝"二字上打颤。画春正用银簪挑着灯芯,闻言头也没抬:"记下来,标红。"
账本上"红笔"标记的,都是陛下私下吩咐的开销。比如西暖阁的炭火总比别处多两盆,那是谢云琅夜里批阅奏折时总嫌冷;比如御花园的梅树旁新添了石凳,那是楚明昭寄来的信里提过,江南的绣坊总在梅树下摆茶桌。
三更梆子响时,画春抱着账册往紫宸殿去。窗纸上的人影还在晃动,谢云琅正对着一幅漕运图皱眉,案头的鱼片粥只动了两口。
"陛下,这是这个月的内库流水。"画春将账册放在粥碗旁,"江南绣坊又送了新样来,说是楚小姐让给尚服局做参考。"
谢云琅翻开账册,目光在"银三百两——资助岭南孤儿学堂"那行字上顿了顿。画春的字迹娟秀,却在数字旁用小字注着:"此批孤儿中,有三个会识水性,或可培养为水师。"
"你倒比朕还会算计。"谢云琅笑出声,忽然想起岭南的日子。那时画春总蹲在别院的门槛上,用炭笔在废账页上画小人,说要把每个欠镇国公府钱的商户都画成乌龟。
"奴婢只是觉得,"画春忽然红了脸,"陛下说过,钱要花在能生根发芽的地方。"
谢云琅望着案头那幅未完成的海图,笔尖在"琼州"二字上点了点。去年冬天,画春偷偷用自己的月钱给琼州的渔民买了新渔网,回来被她罚抄《农桑要术》,却在账本里写:"琼州渔民识洋流,若编为水师,可御倭寇。"
"明日让兵部把水师名册送来。"谢云琅合上账册,忽然发现画春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尚服局新做的常服呢?"
画春慌忙拢了拢袖子:"还、还没做好......"
账册里夹着的纸条露了一角,上面是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的:"省下两匹云锦,可给西北军做十件棉甲。"
谢云琅没再追问,只将自己刚批好的奏折推过去:"工部要在江南开织坊,让尚服局派人去教新技术。你挑个稳妥的人,顺便......"她顿了顿,"把这匹云锦带去,说是朕赏的。"
画春捧着云锦退出去时,听见身后传来翻页声。她知道陛下又在看那幅海图,图上用朱砂圈出的岛屿,像极了她们当年在岭南海边捡的贝壳。
回到尚宫局时,天快亮了。画春在账册最后添了一页,用红笔写:"陛下龙体安康,国泰民安,乃最大进项。"窗外的雪落下来,落在窗台上那盆岭南带回的三角梅上,竟压不垮那点艳红。
第二日,小宫女发现掌事姑姑的账册里,多了张画。画的是紫宸殿的窗,窗纸上贴着张绣样,海浪纹在月光下流动,画春在"云锦一匹"旁注了行小字:"己换成二十匹棉布,送往前线。"红笔圈住的地方,添了个小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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