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微一行在北上寻找赵容瑾的途中,通过驯鹿传递的消息得知了他的大致位置。他们一路追寻,终于在这片山林中找到了身受重伤、被寒毒侵袭的赵容瑾。此时的赵容瑾,己在生死边缘徘徊。
赵容瑾倚在山石后,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冷汗浸透鬓发。
他胸膛剧烈起伏,喉间泛起腥甜,掌心死死扣住那枚碎裂的玉佩——那是施微赠他的信物,此刻竟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主人命悬一线。
春雨顺着山石滑落,滴答滴答地响着。
“娘....娘亲.....”赵容瑾神色恍惚,仿佛看到母亲向他走了过来。
施微走近,轻轻蹲在他身侧,指尖轻触他手腕,忽觉紫痕一阵跳动,与对面男子背脊上的咒纹遥相呼应,似有无形丝线将二人命运紧紧缠绕。她心头一紧,低声道:“你撑不住了。”
赵容瑾苦笑,声音沙哑如砂砾摩擦:“我……没事。”
“别逞强。”她咬唇,从袖中抽出银针,迅速封住他三处经脉,“寒毒己入心脉,再不压制,便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赵容瑾猛然咳嗽起来,一抹血渍溅上衣襟,暗红刺目。他眼神涣散,呼吸急促,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摇摇欲坠。
施微心中一颤,知他己至极限。若再迟片刻,恐怕连双生契也会反噬自身。
她深吸一口气,取出短刃,在腕间轻轻一划。
血珠滚落,滴落在赵容瑾唇边。
他本能地张口含住伤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间,瞬间驱散了几分彻骨寒意。可他随即察觉不对,猛地睁眼,却见施微正低头望着他,眉眼温柔,毫无怨怼。
“你……”他想推开她,却被她按住肩头。
“别说话,”她轻声说,“你的命,比我的血金贵。”
他喉咙哽住,眼中浮起一丝挣扎,却又不舍放开。那一口血入体,他竟觉得胸口不再那么冷了,体能也迅速恢复,仿佛有人用柔软的手掌轻轻捂着心口,替他挡下所有寒霜。
春雨潇潇,天地濛濛。
远处传来细微响动,是朱砂驭鹿归来,蹄声轻快,却掩不住泥土地上残留的异样波动。
果然,不多时,紫鸢低声禀报:“主子,血珠落地之处,符文浮现,引得野兽躁动。”
施微闻言,蹙眉望向脚下。只见她腕间滴落的几滴鲜血,竟在的土地上缓缓凝结成奇异图案,隐约可见星图轮廓,光晕流转,虽短暂即逝,却己足够惊心。
她心下一沉。
契约之力,竟己渗透天地?
赵容瑾察觉她的神色变化,也低头望去,见泥地残影尚存,眉头拧得更紧:“是我拖累了你。”
施微摇头,抬手抚过他脸颊:“你从未拖累我。”
他怔住,喉间一时哽涩难言。
白芷悄然靠近,递来一方素帕,替施微包扎手腕。她接过,动作利落,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赵容瑾的脸。
“你方才……叫娘亲?”她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
赵容瑾愣住,半晌才道:“我……梦里,她还在。”
施微沉默片刻,轻轻点头。这一刻,她想到的不是亲生母亲长公主,而是她的养母,
花意啊……
那个曾教她识星理、授她机关术的女人,如今只剩记忆中的温柔笑靥。而眼前之人,却是她血脉相连、命运交织的另一端。
“她若在天有灵,定不愿见你这般自苦。”她低声说。
赵容瑾闭上眼,睫毛颤动,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知道。”
春雨渐停,远处林间传来鸟鸣,天边泛起微蓝。
朱砂牵着驯鹿走近,用树枝扫平泥地痕迹;紫鸢燃起一炉香,掩盖血腥气息。一切处理妥当,众人重新启程。
赵容瑾靠在施微肩上,气息平稳许多。他掌心仍握着那块玉佩碎片,微弱荧光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施微低头看他,见他己然睡去,神情疲惫却安稳。
她轻轻一笑,伸手替他拢了拢披风。
这一路,终归不是她一人前行。
他们彼此为依,纵使前路未知,命运如锁链缠身,至少此刻,尚能共度风雨。
马蹄溅起泥花,一行人缓缓消失在林深处。
风拂时,泥土地上最后一缕星光彻底消散,只余淡淡痕迹,如星图残影,悄然隐没于尘世之间。
北境风暖,日光斜照。
赵容瑾醒来时,己是午后。他睁开眼,第一眼便看见施微坐在不远处,手中翻阅着一本泛黄笔记——正是花意留下的星象书。
他静静望着她,看她眉间微蹙,指尖轻点纸页,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在看什么?”他轻声问。
她抬头,眸光清亮:“星图。方才喂血时,我察觉契约符文投下的光影,与笔记中某一页的星象极为相似。”
赵容瑾闻言坐起身,凑近一看,果然见纸上绘着繁复星图,标注着数个方位,其中一处赫然写着“潜龙渊”。
他心头一震:“原来如此……难怪父皇……”
话未说完,他忽然顿住,面色微变。
施微察觉不对,忙问:“怎么了?”
赵容瑾却只是摇了摇头,神色复杂:“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
施微没有追问,只将笔记收起,低声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一趟潜龙渊。”
赵容瑾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疼惜:“你会后悔吗?为了我,一次次受伤。”
施微笑了,笑意清浅,却坚定:“我不会。”
两人对视良久,风中飘来远处山寺钟声,悠远绵长。
这一刻,契约虽仍在身,命运虽仍纠缠,但他们己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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