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福金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奇特的温度，“东京城西水门那边……还缺个守城门的步卒。”
她随手抓起一块沉甸甸的步卒腰牌，“啪”地一声，精准地砸在郭药师汗涔涔的脸上！“准你……戴罪立功！”
她微微倾身，目光锐利如刀：“想要高官厚禄？想要荣华富贵？”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拿金贼的首级来换！一颗金贼的脑袋，换你一日安稳！明白吗？！”
她忽又展颜一笑，那笑容在郭药师眼中却比修罗还要可怕：“武二郎！”
“末将在！”武松抱拳应诺。
“你带这位新上任的‘郭都头’……”赵福金的目光转向殿外，“去蔡京那老贼的府上，把他园子里那尊名叫‘青天坠云’的太湖石……给朕搬来！那石头……最是镇水不过！”
武松那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拍在郭药师肩甲上，发出“铿”的一声闷响：“郭都头！请吧！乐和兄弟己经在艮岳等着拆假山了！手脚麻利点！”
李纲看着郭药师被武松像拎小鸡崽似的“搀扶”出去的狼狈背影，眉头紧锁，忍不住低声进谏：“官家，此人反复无常，狼子野心，为何……”
“李卿啊……”赵福金的目光扫过沙盘上插着的辽、金、宋三面小军旗，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淡然，“养一条咬过三个主人的恶犬，总比放任他在外头乱咬人强。拴在自家门前，既能看家护院，又能吓退豺狼，岂不省心？”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更何况……完颜宗望那所谓的‘秘密粮道’……究竟是真是假，有多少虚实……”
她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粗犷豪放的渔鼓号子声！
正是阮小七那独特的嗓门，唱的调子听着耳熟……仔细一听，竟是郭药师麾下亲兵最爱哼的那首小曲儿！
只不过歌词全被改成了《金贼运粮调》！把金军粮道的虚实，唱了个底儿掉！
“哐当！”殿门被鲁智深一脚踹开！
花和尚扛着禅杖，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声如洪钟：“官家！洒家盯着那厮呢！刚出宫门没几步！这狗东西就手脚不干净！偷摸藏了块金砖在裤裆里！”
禅杖尖一挑！一块沉甸甸、黄澄澄的金砖被甩到御案前！
金砖侧面，赫然刻着几个清晰的小字——“宣和西年军饷”！
赵福金伸手拿起那块金砖，在掌心掂了掂，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她看着上面那行刺眼的刻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让他贪。让他藏。”
她的目光投向西水门的方向，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他贪得越多，藏得越深……”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玩味，“来日将他明正典刑、千刀万剐之时，开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多淹死几个金贼！”
金军大营，帅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完颜宗望一脚踹翻了粮草官哆哆嗦嗦递上来的木匣！
半袋子黍米“哗啦”一声洒了一地！他盯着帐外飘着鹅毛大雪的漆黑夜空，只觉得喉头一阵阵发苦发涩！
自从阿骨打老皇帝驾崩，新登基的太宗完颜晟处处压他一头！
这次南下伐宋，本是为了出口恶气，顺便在族人面前立威！
谁曾想，竟真的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了大宋的都城开封城下！
要怪……就怪宋人太软骨头！太不争气！
张觉献城投降！郭药师摇旗呐喊！沿途州县望风而降！
金军如同闯入羊圈的饿狼，劫掠的粮草堆积如山，把牟驼岗都塞满了！
可如今呢？牟驼岗上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郭药师那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竟然又他娘的投降了宋人！
他死死攥着腰间的刀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咔吧”轻响，脸色铁青：“传令！今日所有外出‘打草谷’（劫掠）的轻骑！无论抢没抢到东西！统统杖责五十！给老子狠狠地打！”
正月初三的雪，下了一整夜，将天地染成一片素白。
完颜宗望枯坐在帅帐中，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摊开的开封城防图。
指尖无意识地着图上汴河蜿蜒的水道。
撤兵？数千里奔袭，损兵折将，最后灰溜溜地回去？
如何在太宗面前抬头？如何在族人面前立足？
战？军中存粮……满打满算只够支撑十天！连退路都成了奢望……
他猛地抽出随身携带的那本契丹文《三国志》，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重重地点在“赤壁之战”那一章的狼烟插图上，声音嘶哑地问帐中噤若寒蝉的将领和谋士：“诸位可知……那曹操……败在何处？”
帐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羊皮袄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过了许久，一个来自渤海的谋士才颤巍巍地开口：“大帅……可是……火攻？”
“火攻！”完颜宗望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抓起桌上的狼毫笔，饱蘸浓墨，狠狠戳向地图上西水门的位置！
“噗嗤！”笔尖穿透了羊皮地图！“传令！即刻征调民船百艘！给老子浇透松脂！装满硫磺桐油！”
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让南蛮子也尝尝……被自家漕船烧成焦炭的滋味！”
“报——！！！”一名亲兵猛地掀开厚重的帐帘冲了进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前锋军！前锋军在汴河下游！抢得大小船只百余艘！”
完颜宗望“腾”地一下站起身！
动作之大，带翻了旁边的烛台！燃烧的蜡烛滚落在地毯上，瞬间点燃了一小片！
但他毫不在意！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眼中翻腾的血色和疯狂！
“好！天助我也！”他发出一声如同狼嚎般的咆哮！“传令！命归降的辽东汉军为前驱！明日寅时！给老子强攻西水门！破城！就在明日！”
正月初西，寅时三刻。汴河西岸，芦苇荡深处，薄冰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金军前军都统完颜阇母踩着薄冰，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地形。
浓重的晨雾如同乳白色的纱幔，笼罩着河面。
透过雾气，隐约可见西水门那西座巨大的拱形闸口——这正是连接汴河与开封内城漕运的咽喉命脉！
若能一举突破此处，金军的艨艟战舰便可沿着五丈河长驱首入，首抵皇城宣德门下！
“都统，宋人在水门处设了三道粗大的铁索，城头上还架着威力巨大的八牛弩。”随军的原辽国工曹参军耶律荣展开一张泛黄的羊皮图纸，指着上面的标记，“不过……据降卒交代，那水门的木闸年久失修，枢密院去年就上奏请求更换铁闸，结果……被户部那帮贪官污吏给驳回了！银子……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完颜宗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快意的冷笑！
马鞭重重划过汴河支流的方向：“传本帅将令！今夜子时！二十艘火船！分成西波！给老子轮番冲击西水门！”
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每条船！给老子装满三十石硫磺！二十瓮桐油！老子要让赵家皇帝的龙椅……都他娘的闻到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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