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雪骤然狂暴!“呜呜”的风啸,活像金贼的冲锋号!
赵福金把自己猛地沉回温热的池水中,远处“咚…咚…”沉闷的更鼓声,一下下敲得人心窝子发颤。
“小春夏,”她闭着眼,声音隔着水波,带着点精疲力尽的狠劲儿,“猜猜看……金贼要是真杀进来,第一把火……会点哪座楼?”
“定……定是宣德楼!”春夏死死揪着披帛,声音抖散了架,“可……可只要婢子的茶铺子还在汴河边冒热气儿!兵爷们灌下热汤,身子骨暖了,心就齐……齐了!定……定能守住南熏门!”
水汽弥漫里,赵福金的嘴角,似乎……好像……极轻微地往上弯了一下。她的手指划过水面,带起的涟漪“哗啦”一下子搅碎了水里映着的那弯冰冷月牙儿。
“记着你今儿说的话——”她的声音忽然有了点沉甸甸的力道,
“守国门,靠的从来不只是砖头墙。顶天立地撑住这片天的,是千千万万愿意为身后一口热汤、一个暖炕拼命的硬骨头!”
她的目光穿透水雾,落在屏风那幅巨大的《幽燕十二州堪舆图》上,上面圈圈点点的失地名字,像一根根带毒的针,扎在心上。
她声音低下去,像一句模糊的承诺:“等……等打跑了金贼……朕带你去瞧瞧真的……”(后面“千里江山”还没出口)
“金兵吃小孩……蘸腐乳就炊饼……”若有若无的童谣,混着风雪钻窗缝,阴恻恻地飘进来。
赵福金的目光“唰”地锁死在南熏门上空!前世当社畜那会儿读史到这儿,她拍案骂过“靖康都是软骨头”!
谁曾想,如今自己成了这烂摊子最他妈讽刺的注脚!
好!那就试试!看看这大宋的脊梁骨,还能被这帮蛀虫啃断几根!
“锵!”
鎏金护甲重重砸在硬邦邦的汉白玉池壁上!震得水面上漂着的牡丹花瓣簌簌乱抖!
“迎儿!传旨张叔夜!给老娘即刻往南熏门!拉三十车粗盐粒儿!马上!立刻!”
她的声音冰得像从九幽地府刮上来的阴风:
“再传旨给那位‘贤侄女婿’王宗濋!”
“今夜子时之前!南熏门前的冰面上还有一寸没给老娘化开……”
她字字染血:“老娘就把他藏城外别院里那个心头肉小妾,连带着那个孽种崽子,一起塞进冰窟窿!让他俩好好品品——什么叫真正的‘滴水成冰’!什么叫天子怒火——焚他祖宗十八代!”
这帮废物点心!不让他们亲脚踩在刀尖儿上,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汤池里弥漫的杀伐气压得人腿软!
“叮铃铃铃铃——!”
一串脆生的银铃响,活像颗小石子砸进死水潭里!
圆脸小宫女春夏,捧着一碗热气都快散干净的姜汤,小脑瓜从屏风边探出来,杏眼一闭,豁出去似的喊:
“官家——!姜汤都透心凉啦——!再热一热要糊锅底啦!”
赵福金猛地侧头!湿漉漉的凤眼眯着,带着审视和一丝被冒犯的火气:“小东西……真不怕老娘一刀剁了你?!”
“婢子的贱命……也就值二十个铜子儿!”春夏梗着小脖子,非但不躲,反而晃了晃脑瓜顶的俩小髻,声音响得能震碎琉璃瓦:“可官家您眼里的红血丝……值二十贯大钱哩!”(得,算学天赋全用这儿了!)
她还真就从那个油乎乎鼓囊囊的荷包里,“哗啦啦”掏出一把脏兮兮的铜板,在女帝鼻子前头晃得叮当响!
“您!您要是肯立马躺回去……睡个踏踏实实的囫囵觉!”她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笼,带着股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憨劲儿,“婢子……婢子分您三文钱!买糖葫芦去!比喝凉姜汤顶用!”
满殿死寂!空气冻住了!
旁边的迎儿手一抖,差点把怀里抱着的香炉砸了脚!
就在这紧张得能憋死人的死寂里——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帝赵福金猛地爆出一阵几乎笑岔气的狂笑!笑声洪亮得能震梁尘,撞在水汽弥漫的殿柱梁椽之间嗡嗡回响!震得琉璃灯罩子都跟着哆嗦起来!
她脑子里,唰地蹦出前世那个总往她加班抽屉里塞速溶咖啡、顶着熊猫眼说“总监您这眼圈黑得比甲方爸爸的预算表还愁人”的傻憨憨实习生……那眼神,也像这小丫头似的,亮得发烫!
御书房外。青石台阶结着老厚的霜,一脚踩上去嘎吱响,滑溜溜的能摔死人!
当值的老太监梁安,抱着个拂尘,缩着脖子跺着脚,一张老脸冻得皱巴成了霜打的紫皮茄子。
一抬眼,正瞅见李纲领着一帮子脸色白得跟死人似的重臣风风火火冲过来,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眉头拧得像股麻绳:“哎呦喂我的李相爷啊!您老这把年纪当自己是火神庙里供着的金刚钻不怕烤?也甭把咱们官家当那拉磨的驴往死里使唤啊!这都今儿个第几趟了?!腿肚子都跑不过弯儿来了吧?”
李纲紫色官袍的下摆还挂着没化的冰碴子,老脸“唰”地通红,攥着那份染了暗红血迹的急报,手指头用力到泛出青白,恨不得把薄薄的纸戳出窟窿:“军情急如火!耽误一步,那就是滔天的祸事……”
“火火火!您这把火烧了五天六宿也没见消停过!”梁安兰花指一翘,带着股子浓浓的怨气戳向屋檐挂下来三尺长的冰溜子,“官家寅时三刻才刚沾着枕头边儿!那龙床边上点的安神香炉,香灰都还没落过半截呢!”(他愁啊!)
他忽然贼溜溜地左右瞄了瞄,踮着脚凑近两步,声音压得像偷油老鼠,带着哭腔:“昨儿个迎儿丫头给换药……瞅见没?官家那细胳膊腕子上……扎的全是针眼儿!密密麻麻跟那筛子底一个样!全是安神医拿金针硬顶着吊命呐!铁打的金刚也经不起这么熬哇!”
李纲浑身剧震!如遭雷击!喉咙眼儿像被烧红的铁钳子狠狠夹住了!
(前天廷议那会儿,女帝揉太阳穴的手指头,透着一股骇人的青紫色……果然!果然是靠着金针硬吊着一口气!一股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瞬间涌上他心头。)
“老、老公公……行、行个方便……”李纲哆哆嗦嗦从袖管里摸出个小巧锦囊递过去,声音干涩发苦,“这……这是安神医独门配方的固元丹……”
“方便?!放你的香屁!”梁安老脸一沉,手里拂尘“啪”地一下把锦囊抽飞出去!腰间镶玉的腰带气得撞得叮当乱响,嗓门首接拔高了八度:“您当咱家是矾楼跑腿递话的小王八羔子啊?!”(他心疼官家也心疼自己,这活儿太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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