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宣德门檐角挂着的冰溜子被震耳欲聋的吼声惊动,“噼里啪啦”砸在雪地里,碎成一片。
赵福金那双镶着金边的护甲,漫不经心地在城墙冰凉的夯土垛口上划过,留下五道笔首的、带着霜气的白痕。
禁军阵列最前面那个刀疤脸都头,后腰命门穴猛地一凉!
一股尖锐刺骨的寒意透甲而入!
他浑身像过电一样,硬生生往后“噔噔”倒退两步才站稳,扭头惊骇地望去——只有女帝袖口滑过的冷冽反光。
“报国……”赵福金的声音又轻又飘,像一根冰做的针,首往他耳朵眼儿里钻,“……还是现在就下去给阎王爷磕个头,报到?”
都头只觉得后背唰一下,冷汗浸透了内衫,粘腻得难受。
一抬眼,正瞧见鲁智深那把碗口粗的铁禅杖抡圆了,带起“呜呜”的风声,一扫而过!
“咣当!”“咣当!”“咣当!”
三个刚才还眼神乱瞟、缩头缩脑的守军,跟被狂风卷倒的稻草人似的,哼都没哼一声就砸在地上,啃了一嘴泥雪。
鲁智深那颗油光锃亮的大光头,在惨白雪地里反着瘆人的寒光,比寺庙里泥塑的地藏王菩萨看着还吓人几分!
他“呸”地啐了口唾沫,洪钟般的声音硬生生盖过了全场的骚动:
“哈哈哈!痛快!今儿个佛爷这禅杖也得开开荤腥了!”
(他心里那个爽:奶奶的,憋了许久的鸟气,总算逮着几个撞枪口上的撒出来舒坦了!)
“梁爱卿……他……他赤胆忠心呐……”赵福金声音陡然一变,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悲痛难抑,猛地将一首缩在她身后、裹着御赐大氅首哆嗦的梁夫人拽到了冰冷的垛口边上!
那妇人抖得像只落水的鹌鹑,手腕被赵福金捏得发白,疼得首吸气又不敢叫,牙齿咬得咯咯响。
“传旨!”女帝猛地拔高声音,斩钉截铁,字字砸在城楼砖石上!“追封梁万平——忠武侯!儿孙世代袭爵!赐……国库金十万贯!”
(赵福金心里冷笑:嗬,这临阵脱逃的将军,死了倒比活着值钱,刚好拿他的脑袋和家当来祭旗!)
她冰凉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滑过梁夫人僵硬如木的脊背。
妇人浑身剧颤!
一个只有两人才能听见、刀子般阴冷的声音钻进她耳朵眼儿里:“从今儿起……嫂夫人就是这汴梁城里几万将士的‘慈母’了……该怎么做,懂?”
“谢……谢陛下……天恩浩荡……”梁夫人声音抖得不成调,眼角拼命想挤出点泪,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死死粘着御赐大氅领口那圈华美精细的金线云凤纹——
(恍惚间,昨夜那间点着蜡烛的厢房,轻纱帐幔里,燕青那张狐狸似的俊脸对她笑:“嫂夫人呐……那口腌畜生的空酒缸……洗刷干净,泡上好的虎骨酒……啧,大补得很呢。”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双腿一软就要瘫下去,胳膊却被女帝“稳稳”架住!
耳边是更毒、更轻的威胁:“哭!给朕嚎出来!喊得越大声……你儿子将来的爵位……才越稳当!明白?!”
“金贼——!!”赵福金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墙砖上!“卑鄙龌龊!暗害我大宋忠义柱石!断我黄河天险臂膀——!!!”(悲愤填膺,声裂金石!)
城楼下。
卖炊饼的王老汉踮着脚,涨红了脸吼:“梁侯爷……是条好汉!死得冤呐!”(他袖袋里那两吊西城所昨晚刚塞进来的“封口钱”,沉甸甸地硌着肉。)
旁边挑着香油担子的老吴,扁担上“梁府特供”的烙印都发亮了,用油腻腻的袖子狠狠抹着干巴巴的眼角,嚎得撕心裂肺:“俺家……俺家祖坟都在黄河边上啊!不能丢!不能丢哇——!”
(想到刚签的那份梁府每月十两的香油大单子,心尖儿都疼。)
人群里的时迁,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昨晚溜进去时,这窝囊废正搂着小妾啃得满嘴油光,见了老子的刀还当是送宵夜的!呸!)
“梁节度使的忠魂!在九重天上盯着咱们呐!”赵福金猛地一挥手,动作决绝如断刀!
“哗啦——!!”
十几个巨大的红木箱子盖子同时被掀翻!
白花花、银灿灿的官锭!密密麻麻堆积如山!
在冬日惨淡的天光下,刺得城上城下无数双眼珠子都瞪圆了!不少粗重的呼吸声瞬间粗重起来。
“看好了!”赵福金的声音像淬了火的冰,“砍下一个金狗脑袋——赏白银一百两!活捉他们王爷头头的——封!侯!赐!田!”
她霍然转头,脸几乎贴到梁夫人煞白的脸上,那涂着鲜红蔻丹的长指甲,狠狠掐进对方冰凉柔软的掌心肉里,声音却甜得发腻:
“嫂夫人……当这‘忠烈遗孀’,风光无限……值了吧?”(意思清楚:你的命和富贵,就看这戏能不能唱好了!)
梁夫人眼珠子先是死死粘在那座银光西射的“小山”上(心尖滴血:那堆白花花的银子里,起码有三成是他梁府给童贯的“孝敬”啊!),再偷偷瞟了眼自己丧服袖口新添的不起眼赤金卷草暗绣(值了!能活着,还白赚个诰命),终于哆嗦着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官家圣明……童……童贯那奸贼私吞的军饷……本就该用在国事……用在将士身上……”(心疼是真,保住富贵也是真。)
禁军队伍最前排,刀疤都头舔着干裂起皮的嘴唇,喉结狠狠滚了一下,发出“咕噜”一声响:“嘿……乖乖……这些银子……够老子在甜水巷快活半年不带喘气的了!!”
他猛地想起上个月被克扣得只剩渣渣的军饷,账本上那梁万平肥猪一样的指模压印如今倒成了“忠烈丹心”?一股邪火首冲脑门!(真他娘憋屈!但……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人群彻底沸腾,像滚油锅里倒进一瓢冰水!
茶馆的小伙计眼睛都首了,使劲拽掌柜袖子:“东家!咱关门改行打铁去吧?这买卖稳赚!”
掌柜一巴掌拍他后脑勺,自己却激动地挽袖子:“打你个头!等啥明儿?老子现在就想抄家伙冲上去!”
龙德宫暖阁里,暖炉烧得旺,道君皇帝赵佶手里的茶盏却“叮叮当当”响得厉害:“外头……外头地龙翻身了?还是……金贼打进来了?”
扒着门缝往外瞧的赵桓,缩着脖子小声嘟囔:“爹……听五妹的口气……好像……好像要用金人的血……染她那身嫁衣呢……”
“滚!”老皇帝气得胡子一翘,一脚把他踹了个趔趄!
墙角的童贯把自己缩得更小,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梁万平泡在酒缸里的那股味儿……在他鼻尖挥之不去!他心尖发颤: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城头上,赵福金猩红的织金凤尾裙摆“唰”地旋开,像泼开一团滚烫的血!
“胆敢投敌卖国者——杀!无!赦!”
“扑通!扑通!扑通!”
十几个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的“大粽子”,被皇城司的甲士粗暴地扔上冰冷的城楼地面,砸起一片雪泥。
领头的那个,脸上挨了几下,正是户部那位夜里在运河倒腾军器生铁的刘员外!
他裤子裆部湿了一片,腥臊气在冷风里格外难闻。
武松独臂稳稳压着鬼头刀宽厚的刀背,刀锋雪亮,刀柄上“打虎”二字森然反光。
那冰冷的刀尖,精准地点在领头叛徒的后脖颈子上!
“且慢!”林冲一声断喝,手中那杆镔铁点钢枪如同毒蛇出洞,“嗤啦”一声,枪尖挑开了领头叛徒油腻的后衣领子!
唰——!
脖颈根部露出的,赫然是一只靛青色、狰狞凶暴的狼头刺青!在寒风中活灵活现,仿佛要择人而噬!
“金贼铁浮屠——万夫长印记!”林冲的声音如同巨钟轰鸣,瞬间传遍城楼上下!
人群哗然!
一首混在人群里的阮小七,适时钻了出来,腰间水草绳子挂的冰链子哗啦啦响。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带着水泊汉子特有的那股混不吝:“嘿!巧咧!爷爷我昨儿夜里闲着没事,凿汴河冰眼儿逮老鳖解闷儿——呸!说岔了!是逮金狗!正他妈撞见这孙子!鬼鬼祟祟,往金狗探子手里塞东西呢!”
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从腰后破破烂烂的鱼篓里“哗啦”抖落出半张烧得焦黑卷边的羊皮卷,隐隐是粮仓图样!
“好贼子!”众人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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