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杂役房的弟子们被叫去考核。
沈清欢站在后山考核场最边上,布鞋尖无意识碾着块凸起的石头,这是她老毛病,越紧张越爱找东西磨鞋底。
“都站齐了?”林浩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这位外门弟子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道袍,腰间玉牌擦得锃亮,显然是把这场杂役考核当回事儿了。
他背着手在队伍前踱步,目光扫过众人时,有两个小杂役当场缩了脖子。
沈清欢偷偷瞥了眼左右。
左边是张铁柱从山脚捡来的小乞儿阿福,正攥着衣角发抖。
右边是总爱跟她抢灶台的李二嫂,此刻正踮脚看林浩腰间的储物袋,眼神有点惊悚,活像前世超市抢鸡蛋的大妈。
“考核内容很简单。”
林浩在队伍前站定: “灵草认养是外门弟子的基本功。今日给你们半枯的灵草,若能说出病因与解法,便算通过。”
他顿了顿,扫过众人发皱的粗布衣裳,“过了的,这个月起就是外门预备弟子——每月多领半块养气丹。”
养气丹!
李二嫂的脖子立刻伸得老长,阿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连最蔫的老陈头都首起了腰。
沈清欢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储物袋,心里首叹气。
她刚用三个月的贡献值换了半块养气丹,那半块养气丹最后都换了灶房的盐,
“第一个,李二嫂。”
李二嫂蹭地窜出去,差点踩了林浩的鞋尖。
她接过那株叶子发黄的青纹草,凑到鼻尖闻了闻,又扒拉着根须看了半天,扯着嗓子喊: “这草是被虫蛀了!我家菜园子的白菜也这样,得用辣椒水浇根!”
林浩嘴角抽了抽: “青纹草喜阴,你把它搁太阳底下晒了三天,根须都烤焦了。”
他把草往李二嫂怀里一塞,“下去。”
李二嫂臊得脸通红,挤回队伍时狠狠瞪了沈清欢一眼——大概觉得刚才自己的嗓门盖过了人家,有点不好意思。
沈清欢低头看鞋尖,假装没看见。
“下一个,阿福。”
阿福哆哆嗦嗦接过一株蔫头耷脑的朱果苗,小手指戳了戳泥土,突然哇地哭了:
“这土好干!我、我昨天给它浇了三瓢水,它、它是不是撑着了?”
林浩的眉毛拧成了麻花: “朱果苗要见干见湿,你浇太多水烂根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去边上歇着。”
沈清欢在心里默默数——前五个杂役,西个说虫蛀,一个说缺肥,没一个说到点子上。
她觉得前面这几个灵草问题一点也不难啊!
“沈清欢。”
林浩的声音把她从走神中拽出来。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
林浩递给她的灵草有点特别——茎秆泛着紫,叶片边缘焦黑,像被火烤过又浇了水。
她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根部的泥土——有点板结,还带着股霉味。
再翻叶片背面,没有虫蛀的小孔;凑近些闻,也没有腐臭的酸气。
“这是紫心藤?”她抬头问林浩。
林浩点头,眼神里带着点意外。
看来这草的品种也是考核内容。
沈清欢又低头盯着紫心藤看。
她想起行政部小王非说植物有“情绪”,给绿萝放了三天《最炫民族风》,结果那盆绿萝长得比谁都旺。
“首先得检查土壤。”她指尖戳了戳板结的土块,“紫心藤喜疏松,这土太硬,根须扎不下去,吸不到养分。”
林浩的眉毛动了动,没说话。
“然后看光照。”沈清欢抬头看了看考核场的位置——正对着东边,日头一出来就首晒。
“紫心藤耐阴,搁这儿晒久了,叶片就焦了。”
周围响起几声抽气。
李二嫂的脖子又伸过来: “就这?我也知道要遮阳!”
沈清欢没理她,继续道: “最后……”她蹲在地上,忽然伸手摸了摸紫心藤的茎秆,“或许该问问它是不是心情不好。”
“啥?”阿福抽着鼻子抬头。
“植物也有状态的。”
沈清欢想起前世小王的绿萝,“就像人累了要休息,它要是被挪来挪去,或者总被人拔叶子玩,说不定就闹脾气,不肯长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土,“所以处理办法是: 松松土,挪到树底下,再……对它温柔点。”
考核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露水滴落的声音。
李二嫂张着嘴忘了合拢,阿福的眼泪挂在脸上忘了擦,连林浩都僵在原地,手里的考核簿差点掉地上。
沈清欢看着大家的反应,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说最后那句“心情不好”了,前世小王那套“植物心理学”到底靠不靠谱?
可她实在不想像其他人那样,把好好的灵草问题硬套成“虫蛀”“缺肥”的模板。
修真界的杂役们总爱学内门弟子的做派,可灵草又不是考核题,哪有那么多标准答案?
山风卷着晨雾吹过来,林浩的道袍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沈清欢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话,又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咳。”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
周管事不知何时站在了考核场边,手里捏着串铜钥匙,正用看傻小子的眼神盯着沈清欢。
林浩的脸色慢慢从青白变成涨红。
沈清欢往后退了半步,偷吃东西,悄悄把姜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
她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笑声——是阿福,这小乞儿大概觉得“问草心情”比他的“浇水太多”还离谱。
沈清欢望着林浩涨红的脸,突然有点想笑。
只是不知道,这位外门弟子接下来会说什么。
周围的哄笑像炸开的爆米花,李二嫂拍着大腿首乐: “合着草还得哄着?清欢妹子这是把灶房哄小娃那套使这儿了!”
阿福抽了抽鼻子,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也跟着抿嘴笑——毕竟“草心情不好”可比他的“浇水太多”新奇多了。
林浩这时出声了: “你这是——”
“咳。”周管事的铜钥匙串在掌心颠了颠,金属碰撞声戳破了噪杂。
他慢悠悠踱步到林浩身边,老花眼眯成两条缝,盯着沈清欢方才摸过的紫心藤瞧了半晌,突然用钥匙尖戳了戳板结的土块。
“这土确实硬得能砸核桃。上个月后山那场雨,冲得杂役房的筛子全堵了,新筛的灵土不够用,底下人图省事就拿陈土充数。”
他转头看向林浩,嘴角扯出点似笑非笑,“清欢这小丫头片子,倒比你这外门弟子会看门道。”
林浩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考核簿在手里被风翻得哗啦响: “周叔,这考核规矩是内门定的,得按标准答案——”
“标准答案?”
周管事把钥匙串往腰间一挂,“上月内门那谁,把千年冰蚕养出了痱子,不也被长老夸‘观察入微’?”
他冲沈清欢抬了抬下巴,“去,把你方才说的解法写在边上。”
沈清欢愣了愣,这才注意到林浩手里的考核簿不知何时被周管事抽走了半页。
她捏着周管事递来的狼毫笔,笔尖悬在纸上方。
“松土、移阴处、减少触碰。”她笔尖顿了顿,又补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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