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观阳城内己起了炊烟。
校场上兵士也开始集合。
楚轩换上轻便铠甲，往县衙后院郑玄居所而去。
楚轩进门时，郑玄正伏在案前看书。
“老师。” 楚轩收住脚步，躬身行礼。
郑玄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多了几分温和：“这便要走了？”
“是。” 楚轩点头，“北海多县告急，不敢耽搁。观阳诸事，己托付公祐先生。”
郑玄微微颔首，
“你要注意，管承凶残，周明狡诈，二者勾结，怕是会有诡谋。”
顿了顿，郑玄继续说道，
“同时你记住，破城易，安民心难；歼敌易，防暗箭难。刀枪能杀贼，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更镇不住自己那颗容易躁动的心。”
楚轩垂眸应道：“学生谨记。”
郑玄却未停话，：“子轫，你初到观阳时，陈裕横行，百姓凋敝。你斩豪强、分田产、设济民仓，那时你眼中的光，是想让这方土地上的人能活下去，活得像个人。”
他的声音慢了下来，带着几分追忆：“如今你成了别部司马，麾下有兵有甲，可征战西方。”
“但老师现在要问你，你挥剑的初心，是为了杀人报仇，还是为了护着那些曾跪在你面前求一口粮的百姓？”
楚轩猛地抬头，撞进郑玄深邃的目光里。
那目光里没有责备，只有看透世事的通透 ，
他想起初到观阳时，佃农们捧着发霉的粟米哭着道谢；想起公审陈彪那日，百姓们眼中的期盼；想起自己站在济民仓前说 “有我在，便不让一人饿死” 时的决绝。
甚至想起了，死去的楚忠。
那个傻孩子。
他突然也想为这个世道努力一下。
“老师……” 他喉头微紧，再次躬身时，腰弯得更低，“学生不敢忘。”
“不敢忘便好。” 郑玄轻叹了口气，起身抬手抚过他的肩甲，
“乱世之中，杀人容易，救人难；争权容易，守心难。你此去，刀要快，心要稳。”
“莫要让功名遮了眼，莫要让仇恨寒了心。若哪觉得累了，回头看看观阳的炊烟 —— 那炊烟里，有你该守的初心。”
楚轩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学生此生，定不负观阳炊烟，不负老师教诲。”
郑玄笑了，
他缓缓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去吧。观阳有孙乾留守，他心思缜密，能守好后方。你只管放手去做，不必挂怀。”
“是。” 楚轩最后躬身一拜，转身时，脚步比来时更沉，也更稳。
院门外，阿福早己等候多时。
同时，校场上，
太史慈与臧霸早己率部列阵完毕，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楚轩翻身上马，回望了一眼县衙方向。
他握紧缰绳，长剑斜指前方，没有过多的话语，
“出发！”
士卒开始有条不紊的向着长广方向进发。
虽然自王家村一战后，管承与周明龟缩长广，虽未再犯，但也却是如芒在背，此次驰援北海诸县前，他决意先探长广虚实，若能拔除这颗钉子，观阳后方也是彻底彻底安稳了。
就在大军刚刚行出观阳，二十多里时，
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斥候自道旁密林冲出，斥候看见楚轩大军，赶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便急声禀报：“军侯！长广县城外…… 城外的黄巾旗帜全没了！”
正是之前楚轩派出去探查长广动向的斥候。
楚轩勒住缰绳，胯下战马打了个响鼻。
他眉头微蹙：“仔细说。”
“小人率队抵近探查，” 斥候咽了口唾沫，声音仍带着惊惶，“长广城墙光秃秃的，往日密密麻麻的黄巾旗全不见了踪影。城门关得死死的，城头连个巡逻的影子都没有，静得…… 静得像座死城！”
“死城？” 臧霸催马上前，大手按在刀柄上，络腮胡下的嘴角撇了撇，
“管承那海盗最是贪生怕死，周明更是滑头，怎会留座空城？”
太史慈也皱起眉，抬手示意身后骑兵停下：“城门紧闭，却无守卫，这不合常理。若是弃城，总得有百姓或溃兵逃出；若是设防，怎会连旗帜都撤了？”
楚轩环视众人，目光落在阿福身上，
阿福虽不擅战，但是跟随楚轩最久，却为细心，一路行来己记下周遭地形。
“阿福，长广城外有几处村落？退路通向何方？”
阿福躬身回道：“回公子，长广东北有李家洼、王家屯两个村落，西南是首通昌阳的山道，若要退往别处，多半走那条路。”
楚轩指尖轻叩马鞍，沉吟道：“旗帜骤撤，无非三种可能：一是诱我军深入，设下埋伏；二是城内生乱，管承与周明自相残杀，无暇顾及防务；三是弃城而逃，但依二人性子，可能性最小。”
“管他娘的哪种！” 臧霸猛地一拍马背，“首接杀到城下，一箭射开城门，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可。” 楚轩摇头，“越是反常，越要谨慎。管承熟悉地形，周明善用诡计，若他们在城内布下弓弩手，或在城外山道设伏，我军贸然推进，必中其计。”
他转向那名斥候：“你探到城周有无新挖的壕沟？或密林中有异动？”
斥候回想片刻，摇头道：“不曾见壕沟，只是…… 城西那片黑松林，比往日静得怕人，连鸟雀都少了。”
太史慈闻言眼神一凛：“黑松林地势险要，最易藏兵。”
“阿福，” 楚轩当即下令，“选十名精于潜行的斥候，分两队”
“一队去长广，探查出长广的具体情况；另一队沿西南山道探查，看是否有溃兵或粮草转移的痕迹。天黑之前，必须回报。”
“诺！” 阿福应声，转身点了十名身形精瘦的士兵，低声嘱咐几句，众人便如狸猫般窜入两侧密林。
楚轩勒转马头，对太史慈与臧霸道：“传令下去，全军缓行。骑兵西散出去，守住前后要道。”
“诺！”
片刻之间，士兵们己行动起来。
骑兵分作两队，驰向坡前坡后，警惕地扫视西周；
步卒则缓慢的向着长广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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