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文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想哭。
她自觉没有能力跟这些人去争，可目前她能想到的获得案源的方法也只有这些。
一天过去了，议文上班时间都在那个角落里眼巴巴地坐着。
下班以后，王平出现在律所门口。
“今天累了吧？”
王平知道，议文是第一天执业，想来安慰安慰她。
议文苦笑：“有什么好累的，什么都没干，就在接待室坐了一上午。”
王平笑道：“一首坐着也是很累的，你一定保持一个姿势，连个厕所都没有去吧？”
议文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王平只是笑。
“走，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议文却是拒绝，“不要！”
“为什么？”
王平非常不解。
议文的情绪很是低落，“我都没有挣到钱，还吃什么吃。”
王平笑了，“棒棒棒棒！”
他一边唱着调子，一边掏出一叠钱，捧到议文面前，
“文，从今以后，我挣得每一分钱都是你的，你无需挣钱！”
议文看着王平的双手，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王平笑道：“这钱早晚要你管的，你管钱，我放心。”
议文还是不肯收，王平硬生生地塞到议文手中。
议文的手指刚触到那叠带着体温的钞票，便条件反射般往后缩。
可王平早有准备，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轻不重，既不让她挣脱，又不会弄疼她。
“文，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委屈自己。”他的声音突然放柔，指尖抚过她攥得发白的指节，“还记得我们刚刚认识时，你为了省二十块打车费，大暴雨天在公交站等了二十分钟吗？
那天我就在你身后跟着，看着你浑身湿透还在笑，心疼得要命。
从那天起我就认识到，你是个好女孩儿，我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议文的眼眶瞬间发热，今生得此一男人，足矣！
“你先拿着。”王平把钱塞进她帆布包侧兜，又掏出张存折塞进去，“这张存折存着我这半年的奖金，密码是你生日。我知道你要强，但现在是特殊时期。”
他突然狡黠地眨眨眼，“就当是我提前预支的婚后生活费，怎么样？”
议文拿出那存折看了看，里面居然存着一万多！
“王平！”议文又气又急，“你哪来这么多钱？是不是你收了病号的贿赂？”
“天地良心！”王平举起双手，“这些都是我在医院加班加点挣到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你放心花！”
阳光斜斜照射着，在议文睫毛上镀了层金边。
她忽然伸手，轻轻扯平王平皱巴巴的衣领，“下次别这样了，我会努力的。”她摸到帆布包里那叠钱的棱角，掌心传来的温度，竟比午后的阳光还要灼人。
一连三天，议文都在接待室等候，只是，徒劳无功！
议文有些丧气，她又在怀疑自己。
这天，议文正在角落里暗自伤怀，突然，宋律师的助理，胡月从二楼的楼梯口，探下了半个身子，对她勾了勾手。
议文会意，对胡月点了点头，起身奔向二楼。
来到二楼，胡月正在助理室门口等她。见议文上来，马上对她耳语道：“宋律师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胡月大学刚刚毕业，正在准备考取律师资格，可她的能力己经不容小觑。
备考律师资格的同时，胡月自学医疗事故鉴定流程，考取了初级医疗法务认证。
她设计的 案件进度甘特图，将证据收集、法律研究、沟通节点等细化到小时，极大提升团队效率，这种工作模式被宋律师推广到全所。
宋律师总是毫不遮掩地夸赞胡月，“这个小丫头是个好苗子！”
相比之下，议文这个“老大姐”越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议文忐忐忑忑地敲了敲宋律师的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宋律师的声音：“请进！”
议文便轻轻推门进去。
宋律师抬眼看了看议文，“听说到接待室等了三天了，效果怎么样？”
议文的脸“腾”地红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喉咙发紧：“宋律师，我……我暂时还没接到案子。”
她不敢抬头，余光瞥见宋律师办公桌上摆着的胡月设计的甘特图，密密麻麻的进度条刺得她眼眶发酸。
“坐吧。”宋律师合上文件夹，推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氤氲的茶香里飘着几朵舒展的花瓣，“我让胡月整理了上个月全所的案源数据，年轻律师前三个月零成案率超过七成。”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叠泛黄的报纸剪贴，边角都被翻得起了毛边，“这是我刚执业时攒的，把所有刊登纠纷新闻的版面剪下来，挨着打电话毛遂自荐。”
议文的手指悬在报纸上方，油墨味道混着茶香扑面而来。
报缝里用红笔圈着的“邻里宅基地纠纷”“工厂工伤赔偿”等字样。
可见，宋律师能有如今的成绩，他所付出的努力与汗水是不容小觑的。
同时，也在告诉议文一个道理，想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付出，不放低姿态，根本就不行！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守在接待室了。”宋律师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个标着“张桂兰医疗纠纷”的档案袋，轻轻推到她面前，
“跟着胡月做这个案子，患者是位独居老人，对年轻律师防备心没那么重。”
见议文发愣，宋律师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胡月设计的流程需要有人实操检验，你的耐心最适合安抚患者家属。”
宋律师是揣摩到了议文的心思，她觉得让自己跟着刚入行不久的小师妹干，很没面子，才故意那样说的。
档案袋上还带着宋律师掌心的温度，议文翻开扉页，张桂兰的病历复印件上，胡月己经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标注好了关键信息。
议文的手指死死攥着档案袋边缘，喉咙像是被刚泡开的茉莉花茶梗卡住，半晌才挤出声音：“宋律师，胡月比我专业……这个案子，还是交给她独立负责吧。”
窗外不知是什么声音，突然从窗外飘了进来，异常刺耳。
议文盯着自己在甘特图上投下的晃动阴影，帆布包里王平塞的存折硌得后腰生疼。
宋律师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胡月是技术流，你是共情派，法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算术题。
小议，证书和资历从来不是评判一个人有没有能力的标准。”
楼道里传来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音，混着楼下接待室隐约的争吵声，磨擦着议文那颗自卑的心灵。
宋律师虽然说的话带有一定的刺激性，但却是很现实的，议文虽然早一点考取了律师资格，又在此处做助理两年多，却没有胡月取得的成绩那样卓越，她议文不承认都不行！
想想这三天来的经历，议文只感觉自己心口都疼。
“我……我试试。”
沉默再三，议文终于说道。
宋律师却像早就料到，首接说道：“想试试，就去找胡月吧！”
宋律师的话，干脆得叫人都无法反驳，议文赶紧从他的办公室退了出来。
走出办公室，胡月正踮着脚往公告栏贴新的排班表，见议文出来，立刻蹦跳着迎上来，马尾辫扫过贴满便签的墙面：“议文姐！我做了双份走访计划，咱们可以对照着优化！”
她变魔术似的掏出两个印着律所LOGO的笔记本，扉页上工整写着“张桂兰案专属”。
阳光穿过走廊的镂空隔断，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撒下金色碎片。
议文明白了，从今天起，她这个“师姐”要跟随师妹办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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