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动作利落地用树皮绳编织悬空吊床,枯黄的树皮在她手中翻飞,很快便织成结实的网状。小丫则爬上树杈,用宽大的芭蕉叶搭出遮阳棚,叶片相互交叠,宛如给吊床戴上一顶绿色的帽子。点点趴在树杈间收集露水,晶莹的水珠顺着叶脉滚入竹筒,突然她指着树皮惊呼:"小丫!快看这些牙印!"
姜婆婆凑近查看,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是飞鼠的记号。"她用木杖敲了敲树皮,"这些小家伙最机灵,它们出没的地方,说明附近没有大型猛兽。"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架起火堆烤干湿漉漉的衣物。小丫取出剩余的月华菌,熬煮成一锅乳白的安神汤,袅袅热气中,昨夜的恐惧似乎也被渐渐驱散。
毛毛突然从树冠深处扑棱着翅膀飞来,爪间抓着几枚黄澄澄的野枇杷。果肉入口酸甜多汁,瞬间冲淡了嘴里残留的草药苦味。点点吃得满嘴汁水,还不忘将果核收集起来。
正午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姜婆婆取出腰间的青铜罗盘,粗糙的手指反复着上面的云纹,突然开口:"该走了。"她将晒干的药草仔细收进布包,"午时三刻前要过断魂崖,那会儿山风最缓,否则..."老人没有说下去,但凝重的神色让所有人明白此行的凶险。
潮湿的山雾裹着青苔的腥气扑面而来,姜小丫攥紧腰间竹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前的断魂崖宛如大地被巨斧劈开的伤口,三十丈宽的深渊深不见底,谷底蒸腾的雾气中隐约传来雷霆般的流水轰鸣,仿佛有头巨兽在深渊底部咆哮。潮湿的风掠过崖面,卷起细小的碎石,砸在岩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上次来时有座藤桥的。"姜婆婆眯起眼睛,苍老的手指搭在眉骨上方,望向对面峭壁。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与不安,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小丫怀里的点点突然抓住她的衣领,尖声惊呼——只见对岸仅剩的几根腐藤在风中剧烈摇晃,藤蔓上布满虫蛀的孔洞,表面的纤维己经开始断裂。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最后一段桥体坠入深渊,许久之后,才传来沉闷的回响,仿佛是深渊在发出嘲笑。
毛毛在空中盘旋三圈,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崖壁另一侧的动静。突然,它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对面,翅膀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片刻后,密林中传来树枝断裂的"咔咔"声,如同一场隐秘的战斗正在上演。紧接着,十几只长臂白猿从树冠间跃出,它们身形矫健,银灰色的毛发在晨光中闪烁,宛如一群来自山林的精灵。为首的银背老猿蹲坐在突出的岩块上,金色的眼睛锐利如鹰,静静地观察着他们。
"有转机。"姜婆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她迅速解下药囊,取出用野蜂蜜腌制的凤眼果。琥珀色的蜜浆从果皮下缓缓渗出,拉出细长的丝线,甜香随风飘散,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老猿抽动鼻翼,金色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仿佛被点燃的火焰。它发出一声长啸,从五丈高的崖壁纵身跃下!
小丫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银灰色的身影在坠落过程中突然舒展西肢,如同一道闪电。长臂"啪"地勾住悬藤,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荡到他们面前。姜婆婆将蜜果轻轻放在岩石上,然后后退三步,动作缓慢而谨慎,生怕惊扰了这位山林的王者。老猿谨慎地凑近,伸出舌头轻轻舔舐果皮,仔细品尝着这份甜蜜。突然,它仰头发出一连串"咯咯"的喉音,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霎时间,整片悬崖仿佛活了过来。猿群从各处窜出,拽来粗壮的青藤。它们用锋利的牙齿咬断藤蔓,用有力的利爪将其编织在一起。最令人惊叹的是它们的默契配合——三只成年猿猴悬吊在崖边,身体如钟摆般晃动,接力将藤蔓精准抛给对岸的同伴。藤蔓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仿佛是天空中的桥梁。不到半刻钟,一座崭新的藤桥便横跨在深渊之上,藤蔓交错编织,形成了一条生命的通道。
"走桥心,踏青藤。"姜婆婆用坚韧的布带把小丫和点点紧紧绑在一起,眼神中充满关切,"别看脚下。"踏上藤桥的那一刻,小丫只觉得桥身剧烈晃动,藤条摩擦发出的"吱呀"声在耳边回响。猿群在两侧的藤蔓上保持平衡,它们的身体随着桥的晃动而摆动,如同守护的卫士。每当山风呼啸而过,吹得藤桥剧烈摇晃时,就有白猿及时伸出长臂,用力压住晃动的桥身,确保他们的安全。
临别时,银背老猿突然拦住去路。它用手指着小丫药囊上绣的灵芝图案,又比划着揉腹的动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恳求。"是求药。"姜婆婆恍然大悟,当即分出半包灵芝粉。老猿小心翼翼地用芭蕉叶将药粉包好,动作轻柔而珍惜。突然,它从怀中掏出一枚晶莹的"石头",塞给姜婆婆——那竟是罕见的猿泪石,只在老猿巢穴附近才能找到的珍贵药材,是大自然对他们善意的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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