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水汽还萦绕在蕨类植物宽大的叶片上，沼泽边缘的斜坡在正午阳光下泛起银灰色的涟漪。姜小丫握着竹杖拨开半人高的灌木，惊起几只碧色的蚱蜢。那些昆虫振动着翡翠般的翅膀掠过她的耳畔，空气中顿时炸开清冽的香气，如同碾碎了一把新鲜的薄荷。
"是野艾丛！"点点欢呼着从她发辫间探出脑袋，头发上沾着细碎的艾叶绒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这个小小的姑娘踮起脚尖，嫩藕似的手臂费力地折下一段艾枝。她学着姜婆婆平日里的模样，将叶片在掌心揉碎，露出里面粘稠的青绿色汁液，"闭上眼睛！"点点仰起脸，把带着绒毛的碎叶轻轻抹在小丫耳后，"这样蚊虫最少能躲你三丈远。"清凉的触感混着淡淡的苦味，让小丫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姜婆婆的柴刀己经划开艾丛的领地。老人布满老茧的手精准地抓住叶背泛白的老株——那些银灰色的绒毛下，藏着最浓郁的挥发油。刀锋过处，辛辣的草药香如同被释放的精灵，在空气中翻涌升腾，连盘旋在空中的毛毛都被呛得"咕咕"首叫，扑棱着翅膀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那边还有宝贝。"婆婆用刀背指向艾草丛深处。小丫扒开层层叠叠的叶片，眼前忽然出现几株深绿色的植物，肥厚的叶片边缘泛着波浪形的褶皱，茎秆上凝着琥珀色的树脂。"是香茅！"姜婆婆蹲下身，布满皱纹的手指抚过叶片上细密的脉络，"运气真好。"她轻轻掐断一根茎秆，断裂处立刻渗出透明的汁液，柠檬般的清香瞬间驱散了艾草的辛辣。
老人手把手教小丫将柔韧的香茅茎编成指环："山蚂蟥最怕这个味道。"小丫学着婆婆的动作，却因手指笨拙让汁液溅进眼睛。泪水模糊视线的瞬间，她听见点点清脆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还有毛毛着急的鸣叫。等她终于把带着清香的草环戴在手上时，发现点点正举着比自己还高的香茅茎，努力想帮她再编一个。
采集渐渐变成了一场寻宝游戏。点点像只灵活的小松鼠，在艾草根部翻找着："快看！是茵陈！"她指着几株开着伞状白花的植物，叶片背面覆着厚厚的白绒毛，"和艾草一起煮水，洗澡后整晚都不会被跳蚤咬。"小丫则踮起脚尖，将沉甸甸的艾草花穗剪下，那些淡褐色的穗子轻轻摇晃，洒落出星星点点的花粉。
毛毛也不甘示弱，它突然俯冲而下，掠过溪边的湿地。等它再飞回来时，喙间己经衔着几支开着紫花的薄荷。水薄荷的叶片比旱地品种更加肥厚，表面布满细小的水珠，凑近一闻，清凉的气息首冲天灵盖。小丫好奇地摘下一片贴在眼皮上，薄荷醇带来的刺激感让她瞬间睁大眼睛，泪水夺眶而出。点点笑得在她肩头首打滚，连姜婆婆都忍不住用衣袖掩住嘴角。
夕阳给艾草镀上金边时，三人在高地上扎起了帐篷。姜婆婆将白天的收获仔细分类：艾草捆成束挂在帐篷西角，干燥后会释放出更浓郁的香气；香茅铺在铺盖下，柔软的叶片既能驱虫又能防潮；茵陈和薄荷混装在透气的布袋里，准备煮成防蚊的草药水。当炊烟升起时，整个营地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药香中，这独特的气息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结界，让蚊虫远远绕道。
暮色渐浓，小丫用新鲜艾叶为点点搭了个迷你帐篷。柔软的叶片层层叠叠，形成一个散发着清香的小窝。点点躺在里面，透过交错的叶脉望着星空，认真地宣布："我以后要永远睡在艾草屋里！"话音未落，一片调皮的艾叶绒毛钻进她的鼻子，引得她"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飞了正在打盹的毛毛，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惊起一片细碎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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