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山海里有遗种,是神灵的产物。他们有人的面孔、五官和西肢,却只有蘑菇大,被称为菌人。
姜小丫哼着山野小调,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拂过草丛间新冒头的菌子。春日的阳光顽皮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在她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襟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是缀了细碎的金箔。竹篮里己经躺着几朵肥厚的牛肝菌,菌盖厚实,菌褶细密,光是看着就叫人想到,若是炖成汤,定能飘出满屋子勾人馋虫的鲜香,这可是姜婆婆最爱的美味。
“再采些鸡油菌,炖出来金灿灿的,婆婆肯定欢喜。”她小声嘀咕着,踮起脚尖拨开一丛深绿的蕨类。忽然,一阵寒意掠过鼻尖,像是有冰凉的丝线轻轻划过。
抬头望去,原本晴朗的天色不知何时竟变了模样。远处乌云翻涌,闷雷如同巨兽低吼般滚滚而来,山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吹得她鬓角的碎发胡乱飞舞。姜小丫手脚麻利地脱下洗得发白的外衫,仔细地盖住竹篮,生怕娇嫩的菌子被雨水打坏。刚转身准备往山下跑,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她猫着腰,匆匆钻进最近的松树下躲雨。松针在头顶交织成天然的屏障,却也挡不住细密的雨丝。低头的瞬间,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一簇伞盖的白色蘑菇在雨中轻轻颤动,边缘还缀着一圈晶莹的雨珠,宛如精巧的银边。更令人惊讶的是,蘑菇伞下竟蜷着个拇指大小的小人儿!
那小人儿身着淡褐色短打布衫,袖口与衣摆处绣着靛青色的缠枝纹,腰间随意系着一条草绳,绳结上坠着枚褪色的小铜铃。她的头发乌黑如墨,用细麻线松松束成发髻,几缕碎发垂在粉白的脸颊旁。巴掌大的小脸生得极为精致,弯弯的杏眼湿漉漉的,像是盛着两汪清泉,小巧的鼻头微微皱起,樱唇不点而朱,此刻正焦急地朝姜小丫拼命挥舞着莲藕般的小手臂。
小人儿见姜小丫注意到自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手指着三寸开外的泥洼,急得首跺脚。姜小丫顺着她的手势望去,只见一只麻雀雏鸟大小的野鸟正歪倒在积水里,羽毛被雨水浸透,翅膀不自然地扭曲着,胸口微弱地起伏,显然受了重伤。
“啊!啊!”小人儿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风吹过铃铛草发出的声响,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分明不是人类的语言。她先是焦急地指指受伤的野鸟,又指指姜小丫的竹篮,最后双手合十抵在圆润的下巴处,圆眼睛里蓄满了祈求,仿佛那里面盛着整个春天的希望。
姜小丫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松针上积攒的积水簌簌落下,浇得小人儿浑身湿透。可那小小的身影却不躲不避,依然固执地指着昏迷的野鸟,淡褐色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
“你想让我带它走?”姜小丫试探着伸出食指。小人儿眼睛一亮,立刻抱住她的指尖,用力地点头,发间抖落的水珠在光线中划出晶莹的弧线,像是撒落的珍珠。
雷声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姜小丫咬咬牙,解下束发的布带,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最珍贵的宝物,小心地裹住野鸟。正当她准备捧起这个脆弱的小生命时,却发现小人儿正手脚并用地往蘑菇柄上爬——暴雨如注,那朵白色蘑菇的菌伞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连根拔起。
“你也来。”姜小丫摊开手掌,掌心向上,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小人儿一下子僵住了,沾着泥水的脸颊微微发白,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与犹豫。可当她转头看见布带里奄奄一息的野鸟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闭上眼睛,纵身跳进了姜小丫掌心,轻得如同一片随风飘落的蒲公英。
竹篮里,牛肝菌的醇厚香气中混进了雨水的清新。姜小丫感觉到掌心的小人儿正在微微发抖,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她连忙摘下一片宽大的蕨叶,轻轻盖在小人儿和野鸟身上,为他们遮风挡雨。透过叶脉的间隙,她看见小人儿正用衣袖轻柔地擦拭野鸟的羽毛,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啊啊”声,那声音轻柔又温暖,像是母亲在哄睡怀中的婴儿。
雨越下越大,雨幕笼罩的山路上,姜小丫把竹篮紧紧护在怀里,踩着泥泞奋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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