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佢睨咗佢一眼，眉头拧成个结，带着点不耐烦：“看什么看啊？”
佢反倒笑了，眼神在佢身上打了个转，毫不掩饰惊艳：“真系好靓?，靓女。”
顿了顿，佢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带着点试探：“咁，肯唔肯同我拍拖啊？”
见佢没搭话，佢又赶紧加码，手一挥：“我送车子同埋房子畀你，好唔好啊？呢啲都系真嘅，冇流嘢！”
旁边有人听不下去，插了句嘴：“你这样，确定追得到人家阿妹咩？”
佢立马转头，脖子一梗：“点解唔得？”
“呵呵，佢讲咩啊我听唔明哦。”
“听唔明就啱啦，佢喺度赞你靓女咋嘛，阿妹。”
阿妹冇办法，只好转过身，同身边嘅小同学一齐撑住把伞行咗。佢哋走远咗几步，后面仲传来啲声音：“着校服真系好睇?……身材都几正喔……”
“钟意面包冇啊？呢间铺头我整间送畀你啦，呢度系我开嘅哦。”
“唔使啦，我同同学要去食泡面。”
“阿哥，呢个人系咪……”阿妹转头拉住身边男生的衣袖，眉头轻轻蹙着，声音细声细气，带着点不确定和怯意。
“佢连阿妈啲好嘢都唔舍得食，仲突然间对我好成咁……”阿妹喃喃自语，眉头越皱越紧。
旁边的阿哥听了，沉默几秒，忽然低声道：“因为佢系基佬啊。”
阿妹猛地抬头，一脸愕然：“吓？”
2
“搬走咗？”
“你阿妹系唔系惊我骚扰佢啊？”
阿哥靠在门框上，指尖捻着烟蒂没点燃，瞥他一眼：“人哋屋企搬去新界，关你咩事？”
他手插着裤袋，喉结滚了滚：“咁突然？前几日仲见佢系楼下买牛奶……”
“惊你？”阿哥嗤笑一声，普通话混着粤语更显冷硬，“你当人哋阿妹同你一样谂嘢冇谱啊？佢要返学，阿妈又嫌市区吵，咪拣咗个清静地方咯。”
他没作声，脚边的烟蒂碾了碾，忽然抬头：“咁……佢有冇留电话？”
“留畀你做咩？”阿哥挑眉，“想继续送车送楼？人哋连面包铺都唔稀罕啦，大佬。”
“你所谓的关心，根本就是骚扰。”阿哥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愣了下，喉结动了动：“咁……佢会唔会失眠？”
“为阿妈？”阿哥反问，随即别过脸，“只要你肯放过佢，佢自然睡得好。”
“但系……我见佢成日半夜叫外卖?。”他声音低了半分，带着点说不清的执拗。
“仲有，个细路成日三更半夜爬出去，喺河边疯狂咁踩单车，兜嚟兜去……”
阿哥猛地转头，眼神像刀子：“你跟踪佢？”
他脸色一白，慌忙摆手：“其实有次落大雨，佢话自己系失足落水……”
话未说完，他又喃喃自语，语气古怪：“我睇啊，根本系故意自杀，只不过冇成功咋。”
空气瞬间凝固，阿哥盯着他，半晌没出声，只有沉默在两人之间沉甸甸地压着。
3
“佢咁靓嘅女仔，到底去咗边啊？”他日日在街上晃，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过每个角落，心里头总惦记着那双灵动的眼睛。
首到一个夏夜，烟火在天上炸开漫天璀璨，他忽然在街角的小酒馆外定住脚——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露天的座位上，面前摆着个玻璃杯。
“喺度饮酒啊。”他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
她抬眼，眼里映着烟火的光，却没什么温度：“一个人。”
他在对面坐下，望着她轻声说：“我知你冇依靠。”
“我净系想畀个肩膀你靠下啫，”他停顿了下，语气里带着恳求，“唔使惊，总会睇到希望嘅，系唔系？”
“我好冇用啊，系咪？”他望着水面，声音轻得像要飘走，“你睇下水入面嘅倒影，系唔系比我仲惆怅？”
“唔会啊。”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却很清晰，“你好坚定咁喺度活住，跌低咗都要努力爬起身睇日出。”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
“我会陪住你，就算听日会爆炸，畀我拖住你只手，去到天荒地老，得唔得？”
她眼泪一下子涌咗出嚟，流得满面都系。远处有海鸥飞埋嚟，翅膀划过低空，她的发丝被风吹得乱舞，却在泪眼朦胧中，轻轻点咗下头。
3
“好好爱自己。”他轻声说，“那个细路会找到属于佢嘅幸福。而你，会睇清那些造谣嘅谎言，睇佢哋如何蔓延又破灭。”
她的手受伤了，他小心翼翼地执起，指尖拂过每一道浅浅的疤痕。心口像被什么揪紧，连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他拧开药水，棉签蘸得轻轻的，一点点替她擦拭伤口。
他们收留了好多流浪的孩子，后来啊，这些孩子都学会了努力奔跑，身上散发着无限的能量。
“你真系好大方。”她望着那些嬉笑打闹的身影，轻声说。
“唔，我其实好自私。”他转过头，眼神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将你留喺我身边，先系最大嘅自私。但我唔会后悔。”
一枚金玫瑰戒指被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冰凉的金属带着滚烫的温度。
“情话都畀你讲晒了，我仲有咩好讲？”她红了眼眶，声音软软的。
“因为我的小姑娘太过笨拙同别扭啊，”他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所以我要学懂主动表达。趁你仲喺我身边，不断挽留你，等你肯坦白自己的脆弱，等你愿意接受我的温柔，等你唔再孤单一个人，三更半夜喺外面游荡。”
阿哥望着眼前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嘴角明明挂着笑意，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哭得肩膀都在抽。
“你呢个小子，我一开始仲以为你系讲笑嘅，”他抹了把脸，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搞到我成日话你发白日梦……明明我一首喺你身边，做阿哥嘅，居然完全睇唔出你个心有多痛。”
他吸了吸鼻子，看向那个护着妹妹的人，眼神里满是感激：“好在，佢睇到咗你嘅伤心。我真系要多谢你，帮我留住咗阿妹喺呢个人间。”
4
几个小小伴娘围坐成一圈，其中一个眨着好奇的眼睛问：“你点解咁勇敢嘅？你先19岁咋，点解突然就要做人家新娘子啊？”
另一个赶紧接话：“佢对你好唔好啊？”
她指尖轻轻绞着婚纱裙摆，脸上漾着浅浅的笑：“佢成日都好热烈，我冇后悔过。佢咁执着咁追住我，我谂，呢个世界上，我又多咗个活下去嘅理由。”
最小的那个女孩伸出小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背，认真地说：“要去幸福啊，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可以好起来。无论点，我哋都想你被人好好保护住。”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他忽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个可爱玩偶，学着玩偶的语气说：“给新娘子一个大大嘅拥抱！”她笑着扑进他怀里。
幸福的钟声远远传来，敲碎了过往的阴霾。那年的秋雨，仿佛也不再冰凉，天空里，连阳光都变得格外招摇，暖暖地洒在每一个人身上。
婚后的日子像浸在蜜里，却又带着踏实的烟火气。
清晨总会被厨房的声响吵醒，他系着围裙煎蛋，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发梢跳着碎光。“醒啦？今日整咗你钟意嘅流心蛋。”他转头笑，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暖意。
那些被他们收留的孩子渐渐长大，有的考进了师范，说要回去教更多像自己一样的孩子；有的学了汽修，蹲在车底抹汗时，总说要赚够钱给“阿爸阿妈”换间大屋。每到周末，屋里就挤满人，小的追着大的跑，笑声能掀翻屋顶。
她偶尔还会想起从前三更半夜在河边游荡的日子，只是现在手腕被他牵着，掌心的温度熨帖得很。“睇咩啊？”他低头问，指腹着她无名指上的金玫瑰戒指。
“谂起以前啲傻事咯。”她往他怀里缩了缩，“好在……”
“好在我够执着。”他抢过话头，下巴抵着她发顶，“以后有我在，唔使再一个人硬撑。”
那年冬天落了场罕见的雪，孩子们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鼻尖插着根胡萝卜。他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睇，连雪都知道要落嚟陪你。”
她笑着转头，唇瓣擦过他的脸颊，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远处的老钟又敲响了，这次的声音里，全是安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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