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护城河上的伪装
亥时三刻的月光,把护城河的水染成了流动的银箔。夜刃蹲在芦苇丛里,指尖捻着片湿漉漉的苇叶,听着城墙上巡逻兵的甲叶碰撞声由远及近。他身后的暗影卫们正忙着给马车换篷布,粗麻布上刚刷的桐油还在往下滴,混着河泥的腥气,掩去了原本属于暗影卫的皮革味。
“都换好通关文牒。”夜刃的声音压得比芦苇丛里的虫鸣还低,指尖在腰间的短刀上蹭了蹭——刀鞘里藏着张羊皮地图,标注着城内暗影会的据点,是三天前牺牲的卧底用最后一口气塞给他的。
阿竹蹲在马车旁,正往发髻里插银簪。那簪子看着普通,实则是三根淬了麻药的银针,她转着簪子的动作突然顿住:“公子,你听。”
城墙上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三下,沉闷得像敲在棺材板上。但在这三声梆子后,还藏着两声极轻的敲击——那是暗影会的暗号,夜刃在城外截杀的密探身上听过无数次。
“城门要开了。”夜刃按住腰间的刀,看着吊桥缓缓放下,铁链摩擦的吱呀声里,守城兵的灯笼晃出昏黄的光晕,“记住,我们是从南边来的丝绸商,我叫沈七,阿竹是我妹妹,你们是伙计。”
他特意让最壮实的暗影卫大牛扮成车夫,此刻大牛正往马屁股上抹泥巴,把神骏的乌骓马弄得灰头土脸。“公子,这马可是汗血宝马,这么糟践……”大牛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糟践?”阿竹往他手里塞了个粗陶碗,“等会儿过城门,你要是敢让马打个响鼻,咱们都得变成城门楼子上的脑袋。”
她的话音刚落,吊桥就彻底落了地。守城兵的灯笼照过来,光线下,夜刃看见他们腰间的令牌——本该是官府的虎头纹,此刻却刻着只盘绕的蛇,蛇眼是用朱砂点的,和暗影会祭坛里的石像一模一样。
“站住!干什么的?”领头的兵卒把长戟横在马前,戟尖的寒光扫过夜刃的脸。
夜刃弯腰从马车上拎下只锦盒,打开时,里面的丝绸在月光下泛着水波纹:“官爷,小的是南边来的,给城里的张大户送新到的云锦。”他往兵卒手里塞了块碎银子,指尖故意碰了碰对方的手腕——那里有圈淡淡的勒痕,是常年佩戴暗影会特制镣铐的痕迹。
兵卒掂了掂银子,嘴角咧开个贪婪的笑。但他的目光突然落在阿竹身上,眼神像黏在蜜糖上的苍蝇:“这小娘子长得俊啊,是你妹妹?”
阿竹往夜刃身后缩了缩,手指悄悄握住了发间的银簪。夜刃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把锦盒又往前递了递:“官爷说笑了,乡下丫头,不懂规矩。这匹霞帔是特意给县太爷的小妾备的,您看……”
兵卒的注意力果然被云锦吸引了。他伸手摸了摸,指尖在丝绸上蹭来蹭去:“张大户?哪个张大户?”
“就是住在西街的张老爷,上个月刚纳了第五房姨太。”夜刃笑着说,心里却在打鼓——张大户是他编的名字,西街根本没有这号人。
但兵卒似乎信了,挥挥手放行:“进去吧,夜里别乱逛,最近不太平。”
马车轱辘碾过吊桥的木板,发出咯吱的声响。夜刃回头看了眼城门楼,那里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个人,穿着黑袍,脸藏在兜帽下,只能看见双闪着红光的眼睛——和他追杀了半年的暗影会护法,眼神一模一样。
“公子,他在看我们。”阿竹的声音发颤,指尖冰凉。
夜刃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练暗器磨出来的。“别怕。”他低声说,“越怕,越容易被看穿。”
二、客栈里的眼睛
马车在城内的青石板路上颠簸时,夜刃撩开篷布的一角往外看。月光被两旁的飞檐切成碎片,照在墙上的通缉令上——上面画着他的画像,虽然五官失真,但“悬赏千两”的字样格外醒目。
“往左转,去迎客来客栈。”夜刃对大牛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迎客来是卧底留下的联络点,按说该挂着盏红灯笼,可此刻门口只有两盏白灯笼,在风里晃得像鬼火。
客栈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掌柜的探出头来,脸上堆着假笑:“客官住店?”他的眼睛很小,眯起来时像条缝,视线在夜刃的丝绸锦盒上转了两圈。
“要三间上房。”夜刃把银子拍在柜台上,“再弄几个菜,送到房里。”
掌柜的收了银子,却没立刻拿钥匙,反而搓着手说:“客官是从南边来的?听说那边在打仗?”
夜刃的心沉了沉。他想起卧底的信里说,迎客来的掌柜是个聋子,从不打听客人的来历。“小生意,不管打仗的事。”他拿起柜台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里漂着片枯叶,“快带路吧。”
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响声。夜刃故意走在最后,眼角的余光瞥见掌柜的正往柜台下塞什么东西——是个铜哨,哨口刻着蛇纹。
二楼的走廊里弥漫着股霉味。阿竹突然停在一扇门前,门楣上挂着串干辣椒,看着没什么特别,但夜刃知道,这是暗影会的标记,意思是“此处在监视中”。
“就这间吧。”夜刃推开旁边的房门,进去的瞬间,他用脚尖勾住了门后的机关——果然,门轴里弹出根细针,针尖泛着蓝汪汪的光,是剧毒。
“公子!”阿竹刚要喊,就被夜刃捂住了嘴。他指了指窗户,那里的窗纸破了个洞,洞眼正好对着床的位置,显然有人在外面偷看。
大牛把行李放在桌上,刚要坐下,就被夜刃拽了把。他脚下的地板是空的,掀开一看,里面藏着个陶罐,装着半罐黑色的粉末——是暗影会常用的,遇热就会挥发。
“看来我们被盯上了。”夜刃低声说,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放在桌上。玉佩是卧底给的信物,本该能让掌柜认出他们,现在看来,掌柜要么己经叛变,要么早就死了。
窗外传来几声猫叫,一长两短。阿竹的脸色变了:“是暗影卫的暗号,他们在清点人数。”
夜刃走到窗边,假装看风景,目光却扫过对面的阁楼。那里的一扇窗亮着灯,灯影里有个人影在晃动,手里拿着的东西反射出金属的光——是弩箭。
“先吃饭。”夜刃关上窗,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店小二送饭上来时,眼神总是瞟着桌上的锦盒。夜刃故意把锦盒打开条缝,露出里面的丝绸,手指却在桌下比划——让阿竹和大牛准备好武器。
“客官慢用。”店小二转身要走,夜刃突然问:“听说城里的李大夫医术高明?我妹妹有点头疼,想去看看。”
李大夫是卧底的代号。店小二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李大夫?早死了,上个月被毒蛇咬了,死在自家药铺里。”
门被带上的瞬间,阿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和李大夫打过交道,知道他最怕蛇,怎么可能被毒蛇咬到。夜刃按住她的肩膀,指腹在她后背敲了三下——是“冷静”的暗号。
“吃饭。”他夹起块肉,却没往嘴里送,“肉里有东西。”
大牛把肉扔进墙角的狗洞,很快就传来几声老鼠的惨叫。阿竹攥紧了银簪,声音发颤:“公子,要不我们撤吧?这里太危险了。”
夜刃望着窗外的月亮,月光被云遮了一半,像块被啃过的饼。“撤?”他冷笑,“我们现在出去,正好掉进他们的陷阱。”他从怀里掏出羊皮地图,摊在桌上,“卧底说,暗影会的总坛在城北的城隍庙,我们必须拿到他们的名册。”
突然,楼下传来掌柜的惨叫声。接着是桌椅倒地的声音,还有人喊:“搜!仔细搜!别放过一个角落!”
夜刃迅速把地图塞进靴筒,对大牛和阿竹使了个眼色:“快!从后窗走!”
后窗对着条窄巷,巷子里堆着些杂物。夜刃先跳下去,刚站稳,就听见头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有人从房顶上追来了。
“往这边!”夜刃拽着阿竹往巷子深处跑,大牛跟在后面,手里拎着根扁担。巷子尽头有扇小门,门是虚掩着的,推开时,夜刃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血腥味,还很新鲜。
三、药铺里的秘密
穿过小门,是间药铺的后院。院子里晾着些草药,有当归、黄芪,还有些夜刃不认识的,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正屋的灯亮着,里面传来碾药的声音。
“谁?”屋里的人问,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夜刃示意阿竹和大牛躲在柴房后面,自己走了过去,推开门:“大夫,我妹妹头疼,想抓点药。”
屋里的人转过身,是个瞎眼的老头,脸上满是皱纹,手里还拿着碾药的杵。他穿着件打满补丁的长衫,袖口沾着些黑色的污渍,看着像个普通的药农。
“头疼?”老头笑了笑,露出没牙的牙床,“是风吹的,还是吓的?”
夜刃的心猛地一跳。这句话是卧底和李大夫约定的暗号,正确的回答应该是“风吹的头疼,吓的心慌”。“风吹的头疼,吓的心慌。”他低声说,手心全是汗。
老头的碾药声停了。他抬起头,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夜刃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李大夫不在了,上个月被蛇咬了。”他往灶膛里添了根柴,“蛇是从暗影会的方向爬来的。”
“名册呢?”夜刃问,声音有些发紧。
“在神龛下面。”老头指了指墙角的神龛,“但你们拿不走,暗影会的人盯着呢。”他突然压低声音,“他们怀疑所有外来人,尤其是做丝绸生意的,因为李大夫死前,说过要等个送丝绸的朋友。”
夜刃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进城就被盯上了——是李大夫的死,给他们设下了陷阱。“那怎么办?”
“今晚三更,城西的乱葬岗有场交易,暗影会的护法会亲自去。”老头从怀里掏出个药包,“这里面是,能放倒一匹马。你们去了,抓住护法,就能问出名册的下落。”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狗叫声,很凶,离得越来越近。老头脸色一变:“他们来了!快从地窖走!”
他掀开灶膛里的石板,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夜刃刚要钻进去,就听见阿竹喊:“公子小心!”
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钉在门框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大牛举着扁担冲过去,和破门而入的暗影卫打在一处。阿竹的银簪也发了出去,正中一个暗影卫的咽喉。
“快走!”夜刃推了阿竹一把,让她先钻进地窖,自己则拔出短刀,迎上冲过来的暗影卫。刀锋划过第一个人的脖子,血喷在他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老头摸索着拿起墙角的药杵,朝着暗影卫的方向砸过去,却被一脚踹倒在地。夜刃想去救他,却被两个暗影卫缠住,根本脱不开身。他眼睁睁看着老头被暗影卫按在地上,一刀割了喉咙,鲜血溅在晾着的草药上,把绿色的叶子染成了暗红色。
“公子!快下来!”地窖里传来阿竹的喊声。
夜刃咬咬牙,反手一刀劈倒一个暗影卫,转身跳进地窖。石板落下的瞬间,他听见外面传来暗影卫的怒吼:“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地窖里一片漆黑,弥漫着泥土和霉味。阿竹点燃了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能看见里面堆着些木箱,上面写着“砒霜”“鹤顶红”——都是剧毒。
“大牛呢?”夜刃问,心沉到了谷底。
阿竹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他为了掩护我们,被他们抓住了。”
夜刃闭上眼睛,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嵌进肉里。大牛跟了他五年,从一个只会放牛的少年,变成了能以一当十的暗影卫,上次执行任务时,还说等回了家,要娶村口的二丫。
“我们得去救他。”夜刃睁开眼,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冷静,只有燃烧的怒火。
“可是公子……”阿竹还想说什么,就被夜刃打断了。他指着木箱后面的通道:“这地窖一定有别的出口,我们从那里出去,去城西的乱葬岗。”
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爬行。夜刃在前,阿竹在后,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看见前面有光亮。出口在一棵老槐树下,树洞里还藏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是李大夫的佩剑。
夜刃拔出剑,剑身虽然锈了,但依旧锋利。他看了眼天色,月亮己经偏西,离三更不远了。“走,去乱葬岗。”
西、街道上的追杀
从老槐树到城西的乱葬岗,要穿过三条街。夜刃和阿竹换上了从地窖里找到的粗布衣服,装作赶夜路的农夫,尽量贴着墙根走。
街上很安静,只有巡逻的兵卒提着灯笼走过,他们腰间的蛇形令牌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夜刃看见每家每户的门楣上都贴着一张黄符,上面画着蛇的图案——显然,暗影会己经控制了整个城池,连普通百姓都被迫接受了他们的标记。
“公子,你看。”阿竹指着前面的布告栏,上面贴着张新的布告,画着夜刃、阿竹和大牛的画像,悬赏金额涨到了五千两。
夜刃刚要拉着阿竹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是两个巡逻的兵卒,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夜刃低下头,故意让帽檐遮住脸:“我们是城外的农夫,进城卖点粮食。”
“卖粮食?”一个兵卒冷笑,“这个时辰卖粮食?我看你们像布告上的通缉犯!”他伸手就要摘夜刃的帽子。
夜刃侧身躲开,同时对阿竹使了个眼色。阿竹突然尖叫一声,装作被蛇咬了的样子,倒在地上抽搐。兵卒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夜刃趁机拔出剑,一剑一个,解决了他们。
“快走!”夜刃拉起阿竹,刚跑了没几步,就听见西面八方传来了锣声,是暗影会的集结信号。
街道两旁的门突然都开了,涌出无数穿着黑袍的暗影卫,手里拿着刀和弩箭,把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带着条刀疤,正是夜刃追杀了半年的暗影会护法。
“夜刃,我们终于见面了。”刀疤脸冷笑,“没想到你这么有种,居然敢闯进我的地盘。”
“放了我的人。”夜刃握紧了剑,剑尖指着刀疤脸。
“你的人?”刀疤脸拍了拍手,两个暗影卫押着大牛走了过来,大牛的脸上全是血,显然受了不少苦。“想要他活命,就放下武器。”
大牛挣扎着喊:“公子,别管我!杀了他们!”
夜刃的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知道,自己不能放下武器,否则不仅救不了大牛,连自己和阿竹都会死在这里。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牛被杀。
就在这时,阿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陶罐,朝着暗影卫扔了过去。陶罐摔在地上,里面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是从药铺里拿的。暗影卫们纷纷捂住鼻子,咳嗽不止。
“快走!”阿竹拉了夜刃一把。
夜刃看了眼大牛,咬咬牙,转身就跑。大牛的喊声在身后传来:“公子,保重!”
他们在迷宫般的街道上狂奔,身后的暗影卫紧追不舍。夜刃凭借着对地形的记忆,七拐八绕,终于甩掉了大部分追兵,但还是有几个身手矫健的跟了上来。
“前面是城隍庙!”阿竹指着前面的一座古建筑说。
夜刃眼睛一亮,城隍庙是暗影会的总坛,里面一定有很多暗影卫,但也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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