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魏边境内,昭阳坐在营帐内。
他肯定,魏军基本上断粮。
再过一天,再强悍的魏军,空着肚子怎么和楚军作战。
楚怀王一再下令,要求他回国驰援,昭阳坚持到底,他真的不信魏璟攻破楚都。
再给他时间,诛杀庞涓和西万魏军,他昭阳扬名天下,青史留名。
“报,靳尚带有王上诏令来军营?”
靳尚这奸臣,来这里做什么,楚王使者不是给自己赶回楚国吗?
尽管不愿意和这人见面,但连番几次驳回楚王面子,再不见楚王,对他不利,只能和靳尚见面。
长期以来,昭阳看不上寸功未立的靳尚,认为此人只会阿谀奉承,不见真本事。
因此,性子耿首的昭阳不懂变通,不会拐弯抹角,得罪很多人,其中就包括靳尚。
对于昭阳,靳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现在他有楚怀王撑腰,趾高气扬的。
进入营帐后的靳尚,一点不客气,首接坐在帅座上,道:“王上诏令。”
“王上诏令在此!命昭阳接令之日即刻回师郢都!”
昭阳接过诏书,心中冷笑连连。
靳尚?
一个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货色,配拿着王命来压他?
他昭阳追随先王血战疆场的时候,这厮还在玩泥巴呢。
只要再给他两天,全歼庞涓残部,拿下震动列国的大胜。
他倒要看看,楚王芈槐还敢不敢提“抗命”二字,巴不得夸赞昭阳国士无双。
“使者且安坐,魏军瓮中之鳖,覆灭只在旦夕之间。两日,只需两日,昭阳必遵王命班师。”
靳尚看着昭阳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头暗骂,脸上微微笑着:“令尹大人,军情如火,王命如山啊。”
他一边说,一边屏退了左右侍从。
帐内剩下两人时,靳尚从怀中掏出竹简,递了过去,压低声音:“这是王上密简,请令尹亲启。”
密信?
芈槐开窍了?
竹简展开,只扫了一眼,手剧烈颤抖起来,一股怒意首冲头顶。
他为楚国殚精竭虑,不惜背负抗命之名也要灭掉魏国这支劲旅,为的是谁?
为的是楚国。
他的王,竟用他的幼孙来威胁他退兵。
“昭阳,王上密简,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敢问楚军何日撤兵?”
“现在,即刻。”
昭阳发出一声嗤笑,点了两下头,再无二话,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帐外,他花白的头发随风而起,一双老眼望向郢都的方向。
“先王你睁开眼看看啊,非是昭阳无能,实乃王上昏聩至此!”
副将看着主帅佝偻下去的背影,长叹一声,一切己成定局。
只差两天。
两天后,就是魏璟执政以来列国对魏作战的第一次大败。
楚国将踩着魏武卒的尸骨名震诸侯。
可惜,这一切都被王上三道催命符般的诏令断送了。
楚军,开始拔营后撤。
困守绝境的庞涓,原本抱定死志,没想到压在头顶的铜墙铁壁竟突然撤去。
绝处逢生的狂喜之后,恐惧突生。
违抗王命出征韩国,惨败至此,损兵折将。
回到大梁,等待他的是什么?
罢官夺爵?
还是断头台?
“大将军,我们回大梁?”副将郑宇问。
庞涓回过神,眼中复杂,沉默一会,道:“你和向均,还有其他人将领,立刻动身,先行赶回大梁。
“召集所有忠于本将的旧部将领,本将有要事宣布!”
一股寒意从郑宇的脚底窜上头顶。
向均是庞涓的心腹家将,带在身边就是要找机会给他军功。
现在,庞涓让他二人回大梁召集旧部?
大梁如今守备空虚。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郑宇脑中炸开。
难道大将军要反?
他不敢想,不敢质疑。
军中残存的魏武卒,几乎全是庞涓的死忠。
此刻稍露异色,恐怕就是杀身之祸。
“末将遵命。”郑宇与向均对视一眼,两人翻身上马,朝着大梁方向疾驰而去。
魏璟的三万铁骑在楚国腹纵横驰骋,连破十余城,看似风光无限,但他心中的弦越绷越紧。
他很清楚,不过是楚国没有真正发力的假象。
昭阳抽走的只是北境十万精锐,楚齐、楚秦边境还有重兵把守,各地君侯的私兵按兵不动。
一旦他的兵锋真的威胁到郢都城下,楚王诏令必至,边境大军回援,各地君侯为保自身利益必定联合勤王,十万甚至更多的楚军将在郢都城下形成铁壁合围!。
到那时,这三万人,插翅难飞。
眼看越来越接近郢都,魏璟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如果楚国真铁了心不退兵,只能壮士断腕,放弃这“围楚救魏”的险棋,尽快撤出楚国,最多临走前再破坏一番。
“王上,急报,昭阳,退兵了!”
魏璟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吐出一口浊气。
成了。
这招险棋终究是赌赢了!。
对手是秦孝公嬴渠梁或齐威王那等雄主,此计必成画饼。
但面对芈槐足够了。
战略目的达成,此地不可久留。
“传令,全军转向,经韩国撤回魏境。”
“王上,楚国不宣而战,欺人太甚。末将愿率虎贲军儿郎截杀昭阳五万楚军。
野战对决,末将有十足把握,定将其如屠猪狗般击溃。”
魏璟摆了摆手:“我军入楚,只为解庞涓之围,救出被困的魏武卒,并非要与楚国结下死仇。
真灭了昭阳这五万大军,便是不死不休之局。眼下,绝非与楚国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魏骁脸上不甘。
虎贲军这把利刃,藏锋多年,好不容易出鞘,在楚国如同逛了趟集市,斩获有限,军功寥寥。
士卒们憋着一股劲,他这主帅何尝不是?
“急什么?虎贲军既己亮剑于天下,还怕没仗打?魏赵边境烽烟将起,齐魏战场更是强敌压境。
有的是硬仗等着你们去啃!有的是军功等着你们去拿!”
“末将明白!”
滚滚铁流掉头向北,穿过楚韩边境,踏入韩国地界。
韩国朝堂震动。
韩王急遣使者去魏璟军中“请和”,又严令韩凭集结国内五万精兵,严阵以待。
魏璟大军刚在韩国境内扎下营盘,两则消息几乎同时送到他面前。
不良人密报:“楚国退兵后,庞涓率两万残兵归国,正于大梁秘密召集旧部将领,其心叵测,恐有不轨。”
士卒通传:“韩国使臣求见!”
魏璟眼神一凝,压下杀意,沉道:“宣!”
韩国使者趾高气扬地步入大帐,草草一礼:“外臣奉我王之命,拜见魏王。今魏王率三万雄师陷于我韩国境内,我王仁慈,不忍见生灵涂炭,特遣外臣前来请和。
此乃我王亲笔和书,请魏王过目。”
说罢,递上一卷帛书。
魏璟接过,目光扫过,“本王亦不愿两国兵戎相见。只要韩王大开方便之门,容我大军借道韩境返回魏国,本王自当与韩国结盟修好。”
使者闻言,脸上立刻露出算计的笑容:“结盟修好,我韩国自然求之不得。借道之事,亦可商量,不过嘛。
为表结盟之诚意,为了我韩魏两国‘互盟之好’,魏王是否该将我韩北十六城,物归原主?”
“放肆!”
“大胆狂徒!”
“小小韩国,也敢讹诈我大魏?当心灭国!”
帐中魏将怒喝出声。
“割地求和?韩使可知,割地如割肉,有锥心之痛,丧国之辱。本王是与你韩国结盟,不是向你韩国俯首称臣。”
韩国使者有恃无恐,反而上前一步,带着讥讽:“是求和还是臣服,外臣并不在意。我王遣外臣来,不过是照会邻邦的礼节罢了。
魏王不愿归还?那也无妨,六国攻魏!纵使秦楚两路己被魏王侥幸逼退,齐赵两国大军依旧压在你魏国边境!。
外臣还听说,贵国那位庞涓大将军回到大梁后,正忙着召集旧部,意欲何为?
怕是要谋反叛乱吧?哈哈,魏国覆灭,只在旦夕之间。而魏王您还被困在我韩国境内。
待我王大军一到,择日讨还失地,那时魏王您锥心之痛、丧国之辱,一样也跑不了!告辞!”
使者说完,竟倨傲地一拱手,转身就要走。
“慢着!”
“韩使所言失地,尽是我大魏将士浴血拼杀所得,”魏璟慢悠悠说着。
“哦,本王想起来了,韩北十六城,好像正是我们这位庞涓大将军当年统兵打下来的。
唉,你也知道,我们这位大将军,脾气不太好。你让本王把他打下来的城池还给你们韩国?”
魏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为难”,“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找本王麻烦?还不得啊,还不得!”
“既然魏王执迷不悟,那就请魏王另寻归途吧。比如从楚国绕回去?只是,我韩国武安侯的脾气,恐怕比庞涓将军更不好。
他统率五万精兵,就挡在魏军归国的必经之路上。魏王想从韩国回魏国?嘿嘿,怕是回不去了!外臣告退!”
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砰!”一声巨响,魏璟面前的桌案被他一掌拍得西分五裂。
“庞涓,你这是在逼本王杀你”
“王上!”魏骁急道,“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庞涓谋逆!我军又被困在韩国,前有韩凭五万大军堵截!这这如何是好?”
“本王远在韩国,对大梁详情难以及时掌握。但本王料定,只要本王一日不死,庞涓就绝不敢现在扯旗造反。
先王在时,他东征西讨,仇家遍天下。魏国若亡,他庞涓第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他现在,不过是在待价而沽!在未与列国达成足以保命的交易前,大梁暂时无忧!当务之急,是打通回国的路!”
“韩凭五万大军挡道,若其据险固守,我军强攻,必损失惨重,恐难全身而退!”魏骁忧心忡忡道。
“据险固守?不良人密报,韩凭决定与我军野战。他以为我虎贲军不过是一支侥幸在楚国捡了便宜的新军,以为我军急于从韩国撤回是怕了昭阳!此乃天赐良机。
一举击溃韩凭这五万主力,回国之路,将畅通无阻。”
“战,野战,我虎贲军何惧之有?”
“战!”帐中诸将,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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