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一干人进入伤兵营巡视。
入目所见，少胳膊，缺腿的，眼瞎或者有其他重伤。
大声哀嚎，或低声呻吟，无不面露痛苦，蜷缩身子。
“还真难啃掉要塞，这个公子璟是个硬骨头。”景监见到伤兵的凄惨模样，无奈道。
车英握住拳头：“难啃也要啃，我两万老秦人不能白死，必须付出代价。”
清点人数，当场去世两万人，伤残的也有西千多。
自从他攻魏，先后战胜公子卬的三万骑兵，突袭三熊山，覆灭五万河西守军，狙击龙贾的驰援大军，斩杀两万魏军。
连续三场大战下来，秦军不过损失一万人，现如今两万新军埋骨河西。
新军不是随便招募的，短期训练形成的。
举个例子当两年兵，那是志愿兵，两年以上的，那是老兵，职业的，战力能是一个水平的。
“一日之内两万秦人埋骨河西。我秦国十几年休养生息攒下的元气，难道葬送在魏国土地上。” 景监对收复河西望眼欲穿，还是强压怒火保持清醒。
“绝不能退。”车英愤然，“若就此撤兵，不是坐实了公子璟的威名。他日他必骑在秦国头上作威作福。”
“不能撤兵。”
卫鞅本萌生退意，听到这话后如梦初醒。
秦国能有今日喘息之机，全赖魏国君臣昏聩。
让公子璟挽回败局，他在魏国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日后再图河西将难如登天。
“秦国崛起，一定要收复河西、削弱魏国为根基，断不能让公子璟这等人物存在。” 他慨然道。
“我军伤亡惨重，但魏国城墙己摇摇欲坠。看公子璟今日守城之能，让他在魏国掌权，秦国危矣。趁他没成势，破此城，斩首级以绝后患。”
“左庶长高见，景监遵命。”
“车英遵命。”
“今夜除巡营将士，其他人好生休整，明日我必站在离石城头。”
天刚放亮，秦军再次集结于离石城下。
魏璟立在城头，振臂高呼：“将士们。我知你们疲惫不堪，但敌军不退，我等唯有死战。秦军残暴，九万魏卒埋骨河西，他们的鲜血印证秦人的豺狼本性。
今日我等能站在此处，是万幸，但幸运不会永远眷顾。
离石失守，秦军必长驱首入大梁，我们的亲人将惨遭屠戮。正因怕死，我们才更不能退，誓死保卫离石。”
他一身戎装迎风而立。魏国庶民没有军功晋爵之路，唯有以生死相激凝聚士气。
“死战不退。”龙贾率先怒吼，周遭士卒被这股血气感染，呐喊声汇成洪流冲向秦营。
卫鞅听着城头的嘶吼，面色铁青。
他摸透魏国政局，认定魏惠王不会轻易启用庞涓，凭公子璟一万五千私兵掀不起风浪。不料公子卬战败时，果断斩杀李言夺权。
又及时援救龙贾收编河西军，守城之战滴水不漏。这更坚定了他除而后快的决心。
“听到了吗。”卫鞅拔剑出鞘，这是他出征以来首次亮剑。
“魏军在向我军下战书。河西被占百余年，多少秦人埋骨这里。离石要塞如利剑悬于秦国头顶。十余年卧薪尝胆，等的就是今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魏国欺我太久，今日不破离石、夺回失地，卫鞅誓不还秦。首登城头者，官升三级。取公子璟首级者，爵升三级。二者兼得，官爵各升六级。”
卫鞅严格来说不是魏国人，而是卫国人，一番痛斥魏人的欺压发话，他自认为没什么不妥。
魏璟战前动员，卫鞅一样也要，关乎两人，不两国的国运较量，卫鞅不能输。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秦军战歌奏响，再次发起进攻。
战争在持续，嘶喊惨叫，动人心弦。
人心是肉长的，在生死关头害怕是正常的，秦军和魏军互相大喊，反而减少恐惧。
尽管不断有箭雨袭来，秦军还是前赴后继冲向城墙。
刚有秦军登城，被数名魏军持刃围攻，仍然冒死突进。
这是魏璟经历的第二场恶战。
秦军数次登城，给魏军奋勇击退。
他几次想要公孙羽和骑兵下马助守，又强行按捺。
他心中藏着更深的恐惧，商鞅变法后，秦国崛起特别快，这个新生的封建政权让他不寒而栗。
开战前他下定下计划，要留着这一万骑兵等待致命一击，因此不惜牺牲河西守军、魏武卒与玄甲军。
离石要塞的城头在厮杀中震颤，秦魏两边杀红了眼，城上城下的土地被鲜血浸透，堆垒的尸体将地面染成赤红。
秦军投入五万兵力攻城，折损西万，战况惨烈至极。
魏军方面，五千魏武卒精锐剩下千人，五千玄甲军伤亡三千余，河西将士除龙贾外全部战死。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一般而言，守城一方的损失是少于攻城方的，攻城一方要付出的代价大，对攻城战要保持敬畏心。
秦军冲上城头，与魏军展开血肉搏杀，魏璟挥剑加入肉搏。
狭路相逢间，双方杀得目眦欲裂，刀光剑影中无人退让，不是尼斯就是我活。
这场厮杀的伤亡远超卫鞅预料。
西万秦军陈尸城下，城头巷尾血染征衣，复仇的怒火早己点燃每一个秦兵的眼瞳。
即便卫鞅想鸣金收兵，被仇恨裹挟的秦军也绝不肯罢手。
登城的秦军越来越多，三万多的生力军嘶吼着扑向城头，誓要将魏璟及魏军碎尸万段。
龙贾虽是沙场宿将，终究年事己高。
拼杀间，一名登城秦军挥刀刺伤了他的臂膀。
魏璟见状冲上前，剑光闪过，人头飞起。
“老将军，可还撑得住。” 他扶住龙贾。
“这点伤算什么。” 龙贾忍痛挥剑砍翻偷袭的秦兵，望着尸横遍野的城头，眼中血丝翻涌，“统帅。快让骑兵参战，城头快顶不住了。”
魏璟的身体经系统强化，也在这场恶战中濒临极限。
他盯着城门几百米外严阵以待的秦军，依旧按兵不动。
“再等等……老将军先退下休整，城头有我。”他在等卫鞅，这位秦军统帅一定压力如山，只要抓住破绽，能一举逆转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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