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给土坯房的茅草顶镀上一层金边，祁同伟就己经把晒得半干的蘑菇仔细收进麻袋。
李爱梅倚在门框上看着儿子，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同伟，要不还是等你爹寄钱回来再说......”
“娘！” 祁同伟攥着麻袋的手紧了紧，“咱们现在就去，这批蘑菇正是最好的时候，晚了可就卖不上价钱了！”
他想起前世在官场摸爬滚打时学到的道理，机会稍纵即逝，此刻绝不能犹豫。
两人坐在吱呀作响的牛车上，颠簸着往县城赶。
祁同伟一路上都在给母亲念叨：“到了饭店，您就说这些蘑菇都是后山最肥美的，是特意留给领导们尝鲜的。”
“要是他们问起，就说咱们还有不少存货。” 李爱梅听着儿子头头是道的嘱咐，心里既欣慰又酸涩 。
本该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却要为生计操这么多心。
国营饭店的后厨门开着，热气和炒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祁同伟拽着母亲的衣角，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师傅，我们是来送蘑菇的，保证都是最新鲜的！”
掌勺的大厨抬头瞥了他们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采购的事找王主任，在二楼办公室。”
爬上楼梯时，祁同伟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悄悄握紧母亲的手，小声说：“别怕，有我呢。” 推开办公室的门，烟雾缭绕中，王主任正跷着二郎腿看报纸。
“王主任您好！” 祁同伟脆生生地打招呼，“我们从山里来，给您送野蘑菇来了。您看，这可都是专门给领导们准备的。”
他麻利地打开麻袋，新鲜蘑菇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王主任夹着香烟的手停在半空，俯身凑近祁同伟打开的麻袋。
新鲜榛蘑特有的土腥味混着潮湿气息扑面而来，他的目光扫过菌盖紧实、根部白净完整的蘑菇。
瞳孔猛地收缩：“嚯！好久没见过这么品相好的蘑菇了！” 肥厚的手指捏起一朵，对着光查看伞盖的褶皱。
“外面收都得一块二一斤，这菌肉厚实，伞面纹路清晰，炖出来的汤指定鲜掉眉毛！”
他猛地首起身，这才注意到站在桌前的竟是个不过七岁的小娃娃。
祁同伟仰着沾着泥点的小脸，眼神清亮如后山的溪水，条理清晰地介绍着蘑菇的晾晒方法、采摘时辰。
甚至还能精准说出领导们聚餐时对山货的偏好。
烟灰簌簌落在王主任锃亮的皮鞋上。
他却浑然不觉，手里的香烟差点烫到手指：“这、这简首是神童啊！我在这行干了几十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小就这么会做生意的！”
祁同伟礼貌地笑笑，露出两颗缺了角的乳牙。
眼神里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王主任过奖了，我们后山菌子多着呢。您要是满意，以后的蘑菇包您新鲜又实惠，保证比别家便宜两成！”
“王主任，您摸摸这蘑菇，多厚实！” 祁同伟急忙说，“而且我们还有晒干的，炖鸡、烧肉味道绝了！领导们聚餐肯定喜欢。”
他想起前世和这些官员打交道的门道，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和自信。
李爱梅在一旁也鼓起勇气：“是啊，主任，我们家就住在蘑菇最多的那座山下，保证随叫随有。”
王主任站起身，凑近看了看蘑菇，又捏了捏：“行吧，看在确实新鲜的份上，先留着。不过价钱嘛......”
“八毛一斤就行！” 祁同伟立刻说，“王主任，您要是满意，下次我们还按这个价！”
他心里清楚，第一批货一定要打响招牌，才能和饭店建立长期关系。
王主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成，先过秤吧。”
看着过秤时跳动的数字，祁同伟悄悄松了口气。
这不仅是一笔收入，更是他改变命运计划的第一步。
等拿到钱，他就能买更多的竹匾，扩大蘑菇的晾晒规模，离治好母亲的病、让全家过上好日子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秤杆高高扬起时，祁同伟攥着被汗水浸湿的钞票，手心都在发烫。
五十多块钱，边角还带着油墨味，却比前世摸过的任何支票都沉。
别小看这五十多元，在七十年代，这可是一笔足以让普通家庭数月不愁吃穿的巨款。
供销社里，职工们辛辛苦苦干上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三十来块；半斤肉票才换得两毛钱，而这笔钱能买下整整一头小猪崽。
“王主任您眼光毒！”
祁同伟踮着脚把钞票码整齐，露出两颗缺了角的乳牙，“要不是您给机会，我们娘俩哪能挣到这笔钱？下次采了更好的菌子，头一批准给您留着！”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菌菇碎，“这是特意给您留的炖鸡料，香得很！”
王主任看着面前这个不过七岁的小娃娃，烟灰簌簌落在锃亮的皮鞋上也浑然不觉。
他突然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十六岁了还在供销社打混。“你这孩子，以后肯定是个人才啊！”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祁同伟的脑袋，“好好读书，将来指不定能当大干部！”
夕阳把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祁同伟攥着钱袋走在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
五十多块钱，能买十副省城寄来的特效药，能给娘买件新棉袄，还能......
他摸了摸怀里用油纸包着的账本，上面记着下批蘑菇的计划。
晚风卷起街角的传单，他突然觉得，这县城的天空，好像比山里的更敞亮些。
牛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李爱梅攥着被汗水浸湿的钞票，手指微微发颤。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祁同伟，孩子正用树枝在泥地上划着什么，小脸被夕阳染得通红。
“同伟，你是怎么想到的？” 李爱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还在梦中。
她伸手轻轻抚过儿子的头发，这双手曾无数次抱着孩子，却从未想到有一天，这个小小的身躯能撑起这么大的事。
祁同伟停下手中的动作，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娘，我听货郎张叔说过，县城里的人就爱吃咱们山里的野货。
“再说，后山的蘑菇那么多，咱们不采也都烂在地里了。” 他顿了顿，想起前世见过的那些商场交易。
继续说道，“只要东西好，就不愁卖不出去。而且王主任他们饭店天天要招待那么多客人，肯定需要好多食材。”
李爱梅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心疼：“可你才七岁啊，本该在村里和其他娃娃一起玩，却要跟着娘操心这些......”
“娘！” 祁同伟急忙打断她的话，“我是家里的男子汉，爹在部队拼命，我也要在家里撑起这个家。”
“等我赚够了钱，就能给你买药，让你的病快点好起来。” 他攥紧小拳头。
语气坚定，“以后我还要带着你去省城，住大房子，吃好东西，再也不用过苦日子。”
李爱梅的眼眶瞬间红了，她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泪水滴在祁同伟的头发上：“傻孩子，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娘就知足了。”
祁同伟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认真地说：“娘，我心里有数。下次咱们多采些蘑菇，再去收点其他山货，肯定能赚更多钱。”
“王主任不是说了嘛，我以后肯定是个人才！” 他咧嘴笑了起来，缺了角的乳牙在夕阳下闪着光。
牛车继续晃晃悠悠地前行，远处的山峦被晚霞染成了橘红色。
祁同伟靠在母亲身上，心里盘算着下一次的买卖。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对于重生的他来说，相当于开了上帝视角，亿万的财富等着他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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