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坐到今天的位置上多少人盯着，给你那些狐朋狗友弄奶粉，你爸得要担多大的风险！”
周晟猛地看向欧洁：“闭嘴吧您！当年你靠着谁的关系才把你娘家那堆‘乡下泥腿子’弄进城里吃上商品粮的？这时候跟我谈风险、谈影响？笑话！你们这清白体面下是啥底子，自个儿清楚！”
“你……你……” 欧洁被周晟话都说不出来了。
“够了！反了！反了！”周秉义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要抽过去！
“打！打死我！老子早就不想活了！”周晟梗着脖子迎上去，声音嘶哑，“在你们眼里，我就是条野狗！我朋友的孩子快饿死了，我来求一条活路，你们连口吃的都不肯施舍！行！算你狠！”
周晟说完拿起刚刚才脱掉的外套，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就给周父的只有摔门声。
屋内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欧洁捂着脸，肩膀无声地耸动。
周父刚刚举起的手现在才放下，颓然跌坐回沙发，良久，重重的叹了口气，“找小孙。让他……从军区特供部想想办法……弄点……快点……”
李秀兰和周晟道别后就去了供销社。这下刚从供销社出来，拎着一个网兜。
里面装着两斤挂面，两罐麦乳精，还有包红糖。这是准备去刘平家探望准备的。
等到了刘平家，李秀兰敲开了门。
开门的正是刘平，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一脸的憔悴和疲惫，看见李秀兰，勉强挤出个笑容：“秀兰嫂子？快，快进来！外面冷！”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奶腥味、药味。炉子烧着，比外面暖和些，但还是透着一股沉闷。
“刘主任，您辛苦了。”李秀兰赶紧把东西递过去，“一点心意，给弟妹和娃补补身子。”
“哎呀，你太客气了！快请坐请坐。”刘平接过东西，声音嘶哑，显然很久没休息好了。里屋传来舒慧玲虚弱的声音：“谁来了？秀兰嫂子吗？快……快坐……”声音有气无力。
李秀兰朝里屋应了一声，把东西放好。床上，舒慧玲拥着被子半靠着，脸色很不好看。
看见李秀兰，努力想笑，但眼底的焦虑和痛苦藏不住。
她旁边放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襁褓，露出来的小脸瘦得脱了形，皮肤黄黄的，看的人揪心。
“这妮子真可爱，长得多像你们两口子啊！”李秀兰凑近看了看，心疼得厉害，“还是没奶？”
舒慧玲眼圈顿时红了，摇摇头，声音哽咽：“一点没有……吃药打针都不顶用……靠那点米油和奶粉撑着……奶粉也快见底了，哎！”
李秀兰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对了，有没有试试问问看谁家刚生了孩子、奶水足的？让帮忙给喂一口也行啊！这母乳总比啥都强！”
舒慧玲闻言，绝望地摇摇头：“嫂子，前些天我妈就托人问了。隔壁老王家儿媳妇，也是刚生没两个月，奶水旺得很。人家好心让抱着孩子去了。可…可这孩子她不认啊！刚含了一口，就哇哇大吐，小脸憋得发紫，差点背过气去！吓得王嫂子也不敢再喂了……后来问了卫生所的老大夫，说…说可能是对别人的奶过敏，体质太弱了。”
“嫂子，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命里没带这个啊……”舒慧玲说完后，又冷不丁的补了一句。
“别瞎想！孩子这么小，哪有什么命里带不带！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自个儿的身子给养好。”李秀兰安慰道。
“以前在乡下老家的时候！有些人家，孩子没奶，家里就弄头奶羊养着！羊奶腥膻些，得想法子去膻，但顶饿！”李秀兰看向刘平，语气急促：“刘主任，你在饭店工作，认识人多！能不能想办法托人打听打听，附近哪个近郊公社或者农场有刚下崽、奶水足的奶羊？不拘黑山羊白山羊，只要是奶羊就成！买一头回来！就算一时半会儿弄不来，先问问有没有卖鲜羊奶的！拿麦乳精或者红糖去换！好歹是动物奶，油性大，能量足！就算这孩子体质挑嘴，一点喝不下去，也总比活活饿死强！总得试试吧？！”
刘平的眼睛猛地亮了：“嫂子！还是你脑子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这就去问！这就去！”
“饭店后厨老张师傅！他家是南郊马家洼的！他弟就在生产队养羊！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弟给我匀一头！现在！马上！秀兰嫂子，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他娘俩你，我妈买菜去了，马上回来！” 他风风火火就要往外冲，连大衣都顾不上穿。
“平哥！帽子！帽子戴好！外面冷！”舒慧玲挣扎着喊担，眸子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光。
李秀兰坐回床边，握了握舒慧玲冰凉的手，轻声安慰：“放宽心，刘主任肯定能弄来。这羊奶啊，去去膻气，弄干净了，孩子兴许能行。”
舒慧玲勉强点点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沉睡的小襁褓
李秀兰在刘平家待了三西个小时，中间给孩子换了一次尿布，又喂了一次米油。
等蔡大娘买菜回来了，李秀兰才走，乐初下午只用再考一门就放学了。
外面这么大的雪，天又黑的早，她得早点回去。虽然现在上下学都和小红在一起，有伴儿，但李秀兰还是有些担心，早点回去把火生好，孩子回去也能热乎热乎。
蔡大娘送她到门口，连声道谢：“秀兰啊，真多亏了你！快回吧，天不好，路上当心点！”
“婶子，您别送了，快进屋，看好弟妹和孩子要紧。”李秀兰紧了紧围巾，把脸埋进去大半，“要是刘主任真能把奶羊弄回来，记得先少弄点，看娃适应不。”
李秀兰把挤奶、去膻的法子又仔细叮嘱了一遍。
“哎哎，记住了！放心吧！今天真是劳烦你了！我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没想到这一遭。”蔡大娘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目送李秀兰走出去了才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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