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冷得像冰，首首打在白玲毫无血色的脸上。她面前的桌子上，整齐摆放着几样证物：一袋残留薰衣草精油的黑色塑胶袋照片、带有荧光纤维的清洁布样本、张恒开具的抗焦虑药物处方笺，以及一份“净界清洁”公司的股权穿透图，最下方的股东姓名栏里，“白玲”两个字被红色 marker 重重圈出。
林深坐在她对面，指尖轻轻敲击着一份DNA比对报告：“白玲女士，或者我该叫你……李晚？”
白玲猛地抬起头，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收缩。她保养得宜的手背上，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跳动，手腕上那枚薰衣草精油手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干涩沙哑，试图维持最后的镇定，“我不明白。”
“不明白？”林深将一份泛黄的户籍档案复印件推到她面前，“这是二十年前的户籍迁移记录，李建国，盛华集团失踪的前财务总监，他的亲妹妹原名李晚，在十八岁那年改名为白玲，随后远赴海外留学。巧合的是，你留学归来后不久，就嫁给了当时还是盛华集团财务副总监的高明。”
陆川适时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李建国和年幼白玲的合影。照片上的女孩有着和白玲如出一辙的眉眼，只是眼神里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警惕。
“高明当年为了上位，设计陷害李建国挪用公款，”林深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他知道李建国正在调查集团内部的洗钱网络，所以先下手为强，将他逼走，取而代之。而你，李晚，从那时起就潜伏在高明身边，等待复仇的时机。”
白玲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阻止自己发出声音。薰衣草精油的气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混合着紧张的汗味，形成一种诡异的香气。
“高明发现了你哥哥李建国的洗钱网络，”林深继续说道，“他没有报警，反而想黑吃黑，独吞那笔钱。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网络的真正掌控者，从来都不是李建国一个人。”
“你错了！”白玲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哥哥是被高明害死的！五年前他根本不是跑路，是高明派人追杀他，他到现在都生死未卜！”
“所以你就联合张恒医生，策划了这场分尸案？”林深抛出关键证据——张恒的诊疗记录，“张恒，曾是高明的同事，五年前一场‘意外’后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记忆出现断层。是你找到了他，用‘治疗’的名义操控他，对吗？”
陆川补充道：“我们查了张恒的银行流水，他收到的‘JH投资’汇款，最终来源是你控制的海外账户。康泰国际空壳公司的股权结构，也是你和李建国共同设计的，高明只是你们洗钱的工具。”
白玲的防线在铁证面前逐渐崩溃，她看着屏幕上张恒的照片，眼神复杂：“张恒……他当年是为了保护我哥哥才被高明设计的，那场医疗事故是高明一手策划的，就是为了毁掉他的职业生涯。他失忆后，只记得高明是仇人，却不记得自己是谁……”
“所以你利用了他的失忆，”林深接过话头，“你让他开具过量的抗焦虑药物给你，营造出精神脆弱的假象；你让他提供丙泊酚，又通过黑市渠道获取氯胺酮；你甚至引导他在办公室暗格藏入氯胺酮和李建国的合影，故意让我们发现。”
“高明发现了康泰国际的密码和资金流向，”白玲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他威胁我哥哥，说要把所有钱都转走。我不能让他得逞，不能让哥哥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所以你和张恒制定了分尸计划，”林深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案发当晚，你伪造了度假行程，将高明诱骗到某个隐蔽地点。张恒先用丙泊酚和氯胺酮迷晕他，然后你们用电击逼问康泰国际的操作密码——这就是苏晚在尸块上发现的‘电击纹’。”
“高明很固执，”白玲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回到了那个暴雨夜，“他不肯说，张恒……张恒就用他的外科技术……”她的声音哽咽，“我让张恒把切口做得像外科手术一样整齐，就是为了误导你们怀疑他。”
“用薰衣草精油掩盖冷冻剂的气味，”林深指着证物袋，“把尸块装进带有荧光纤维胶带的塑胶袋，扔进河道，再买通人员破坏监控。这一切都设计得很完美，对吗？”
“我还设计了陈峰，”白玲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苦涩，“我知道他和高明面和心不和，也知道他觊觎高明的财产。我让张恒匿名发送那些照片给我，再报警，故意把IP引到陈峰的服务器，让你们以为是情杀或商业仇杀。”
“但你没想到张恒会成为隐患，”林深的声音陡然变冷，“高明死后，他是唯一知道分尸真相的人。所以你穿着保洁服，用‘净界清洁’的清洁车作掩护，在急诊室用手术刀杀了他，再次留下薰衣草精油，试图把脏水泼给李建国。”
白玲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血丝：“我没有！张恒的死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林深拿出清洁车缝隙里提取的头发DNA报告，“这上面的毛囊组织，与你完全吻合。还有你手腕上的精油手环，监控拍到了。”
白玲看着报告，身体彻底在椅子上。她闭上眼睛，泪水终于决堤而下，薰衣草精油的气味被泪水稀释，散发出一种衰败的气息。
“高明毁了我的一切，”她喃喃自语，“他毁了我哥哥，毁了张恒，也毁了我……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让他付出代价。”
“所以你用薰衣草精油，”林深看着她手腕上的手环，“不仅是为了掩盖气味，也是为了……自我安慰？”
白玲睁开眼，眼中充满了疲惫和绝望：“我哥哥以前总说，薰衣草能让人平静。但我现在才知道，有些罪孽，无论用多少薰衣草都掩盖不了。”
审讯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白玲压抑的哭泣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林深看着这个被仇恨驱动的女人，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悲凉。
“白玲，”林深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关于李建国，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白玲抬起泪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分尸案他完全不知情，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张恒也是被我说服的。”
林深知道，她此刻的回答或许是真的。复仇的火焰燃烧了太久，早己将最初的目标吞噬。白玲以为自己在替哥哥讨回公道，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和高明一样冷酷的人。
“带她下去吧。”林深挥了挥手，疲惫地坐回椅子上。
白玲被警员带走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深，眼神里充满了诡异的平静：“林警官，你有没有想过，盛华集团的黑幕，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深？”
林深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追问，白玲己经被带出了审讯室。
陆川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林队，这是搜查白玲别墅时找到的，在她梳妆台的暗格里。”
证物袋里装着一枚精致的袖扣，白金材质，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边缘处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林深接过袖扣，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样式，与他童年记忆中母亲遇害现场遗留的那块碎片，几乎一模一样！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敲打着审讯室的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深看着手中的袖扣，又想起白玲最后那句话，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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