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无影灯把调酒师小杨的尸体照得发白,苏晚正用探针检查他后颈的淤青。
针尖划过第三根颈椎时,金属与骨骼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
“肩胛处有骨裂,”她抬头对助手说,“符合被人从背后猛推的受力特征。”
林深站在观察窗前,看着苏晚用镊子掀开死者的嘴唇。
死者牙龈上有圈淡紫色的痕迹,像被人用布团用力塞过。
“氰化物剂量比周正雄低很多,”苏晚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更像是被强行灌下去的。”
她突然顿住,镊子夹着片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碎片,“胃容物里有这个,边缘有荧光剂。”
陆川的电脑屏幕上,服务器防火墙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反弹他的破解程序。
“这防火墙是军用级别的,”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但有人在后台留了个后门,像是故意……”话音未落,屏幕突然跳出监控画面,时间戳显示为昨晚九点零三分。
画面里的地下赌场弥漫着雪茄与汗臭的混合气味,水晶吊灯的光被烟幕滤成昏黄。
周正雄坐在主位,指间的筹码堆成小山,而对面的陈明正把钢笔狠狠戳在赌桌的绿呢上,衬衫袖口沾着酒渍。
“再加五百万!”他吼道,领带歪在一边,露出脖子上狰狞的红痕——后来林深才知道,那是他老婆发现赌债后抓的。
林月如穿着件黑色吊带裙,与昨晚在走廊见到的红色截然不同。
她把翡翠手镯拍在桌上时,镯子与桌面碰撞的脆响透过音响传来。
“押豹子!”女人的眼线晕成了黑圈,像只被逼到墙角的猫,“周哥你说过,这把赢了就把借据还我。”
赵文轩坐在最角落,手指反复着眼镜腿。
他面前的筹码少得可怜,当荷官发给他一张黑桃A时,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捂嘴的瞬间,林深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点白色粉末——和通风管道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看这里!”陆川突然放大画面,昨晚十点十七分,调酒师小杨推着酒车走进赌场。
他给周正雄倒酒时,手抖得厉害,酒瓶磕在杯沿上溅出琥珀色的酒液。
当他转身要走,周正雄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小杨的脸瞬间惨白,踉跄着退出赌场时,后腰的口袋里露出半截扑克牌。
“周正雄说了什么?”林深凑近屏幕,“有没有唇语专家?”
苏晚突然推门进来,解剖服上还沾着消毒水的味道:“小杨的食道黏膜有划伤,应该是被硬塞进什么东西造成的。”
她指着屏幕里小杨鼓囊囊的腮帮,“他当时在藏东西,很可能是……”
“半张黑桃A。”林深接过话,转身抓起对讲机,“通知技术科,全力搜查地下赌场,重点找另一半扑克牌。”
通往赌场的密道藏在酒窖最里面的橡木桶后。林深推开桶时,铁锈摩擦的声响在空荡的酒窖里格外刺耳。
密道里的空气带着霉味,墙壁渗出的水珠在手电筒光下像串碎钻。走在最前面的警员突然停住:“林队,这里有东西。”
那是块松动的地砖,掀开后露出个铁皮盒。
林深戴着手套打开,里面的账本边缘己经泛黄,纸页上的字迹却力透纸背。
“陈明,借三千万,月息五分,还款日七月十二日。”
他念着,指尖划过那个红圈标出的日期——正是周正雄遇害那天。
“林月如,借一千八百万,抵押物翡翠项链,逾期按器官抵债。”
苏晚念到这句时,声音顿了顿,“这简首是黑社会的做法。”
最后一页记着赵文轩的名字:“借两千二百万,以城南诊所产权抵押。注:其女赵晓雅就读的贵族学校,学费由周正雄代缴。”
林深合上书,突然想起医务室那张穿校服的女孩照片,喉结动了动。
赌场里的赌桌还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绿呢桌面上散落着筹码,最大的那个五百万面值的筹码下压着张纸条,是林月如的字迹:“我知道你把器官卖给谁了。”
陆川正在检查荷官的工作台,突然“啊”了一声。
他从抽屉深处摸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周正雄的声音炸响在空旷的赌场:“赵医生,你女儿明天该交赞助费了吧?”
接着是玻璃杯碎裂的声音,赵文轩的低吼混着桌椅碰撞声,“你敢动我女儿试试!”
录音笔突然发出刺啦的杂音,最后几秒里,有个女人的声音轻轻说:“三点整,按原计划。”
林深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指针停在三点零五分。
他走到周正雄坐过的真皮座椅前,发现椅垫下有道新鲜的划痕。用手电筒照进去,里面藏着个微型摄像头,内存卡早己被取走。
“苏晚,查周正雄最近的通话记录,特别是和医院的。”
林深对着对讲机说,“陆川,破解这个摄像头的云存储,我要知道谁取走了内存卡。”
这时,负责看守陈明的警员突然跑进来:“林队,陈总监晕过去了!”
审讯室里,陈明瘫在椅子上,嘴角挂着白沫。
苏晚给他做急救时,发现他后颈有个针孔,针眼周围泛着青紫色。“是肌肉松弛剂,”
她拔出针头,“和手术室用的泮库溴铵成分一致。”
林深盯着那根针管,突然想起赵文轩医务室的药品清单:“查赵文轩今天的动向,他接触过谁?”
陆川的电脑屏幕上跳出监控画面:今天上午九点零二分,赵文轩给看守警员递过一杯咖啡,杯子边缘有针孔大小的洞。
“他在咖啡里加了东西!”陆川放大画面,赵文轩递咖啡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红绳——和赌桌上周正雄戴的那条一模一样。
“这红绳是……”
“东南亚的护身符,据说能挡灾。”
苏晚突然开口,“我在周正雄的尸检报告里写过,他脖子上也有根,只是被衣领遮住了。”
她翻开小杨的尸检记录,“调酒师的衣柜里也有根同款红绳,编号是……0713。”
林深的瞳孔突然收缩:“0713是沈千雪妹妹的忌日。”
他抓起对讲机,“各单位注意,立即控制赵文轩,他可能持有致命药剂!”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川撞开门,脸色惨白:“林队,赵医生不见了!他的休息室里有打斗痕迹,看守的警员被打晕了!”
休息室的窗户大开着,夜风卷着窗帘拍打着墙壁。
窗台上有个脚印,边缘沾着泥土——和密道里的土质完全一致。林深探身往下看,楼下的花园里有串模糊的脚印,通向会所深处的竹林。
“他去密道了。”林深抓起配枪,“苏晚带法医组封锁现场,陆川跟我来!”
竹林里的月光被竹叶剪得支离破碎,林深追着脚印跑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窸窣声。
他举枪喝止的瞬间,看到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从竹林里窜出,正是赵文轩。
男人的眼镜摔碎了,一只镜片挂在耳朵上,手里紧紧攥着个黑色塑料袋。
“把东西放下!”林深逼近两步,突然注意到赵文轩的手腕在流血,“你受伤了?”
赵文轩突然怪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像只被踩住的猫:“周正雄把我女儿的体检报告卖给器官贩子了……”
他举起塑料袋,里面露出半截注射器,“这是他欠我的!”
就在这时,陆川突然大喊:“小心身后!”
林深转身的瞬间,看到个黑影从树后冲出,手里握着根钢管。
他侧身躲开的同时,枪响了。子弹擦过黑影的肩膀,那人踉跄着逃回竹林,衣角闪过抹红色——和林月如昨晚穿的吊带裙颜色一样。
赵文轩趁乱钻进竹林深处,林深追过去时,只看到地上的黑色塑料袋,里面的注射器不见了,只剩半张扑克牌——黑桃A,和调酒师手里的那半正好能拼上。
牌面上用红笔写着个日期:十年前的七月十二日,正是沈千雪妹妹的死亡日期。
“林队!”陆川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刚破解的监控,十年前的七月十二日,赵文轩作为主刀医生,在周正雄的私人医院里,给沈千雪的妹妹做了台“阑尾炎手术”,术后女孩再也没醒过来。
竹林深处传来警犬的吠声,林深捏着那半张扑克牌,突然明白这场赌局从十年前就开始了。
周正雄是庄家,而所有人的筹码,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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