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夜巡灯在凌晨三点西十一分准时熄灭，走廊陷入粘稠的黑暗。
值班警员老李打着手电筒转过拐角时，看见307号监室的铁栏上挂着一截红绳
——绳端系着枚校徽手链，金属表面在微光里泛着冷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王志强！"老李猛地推开牢门，手电光撞上悬挂在吊铺上的身影。
前教导主任的脖子被同色红绳勒得变形，舌尖吐露在外，瞳孔凝固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铺位上散落着撕碎的认罪书，每片纸屑上都用血画着同一个符号：缠绕的红绳穿过校徽中心。
"自杀？"小吴蹲在尸体旁，手指蹭过王志强手腕的勒痕
"但这红绳的打结方式和沈雨、林小满的完全一致，像是……"
"像是有人帮他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林深站起身，盯着铺位下那滩未干的水渍
"昨晚下暴雨，看守所屋顶漏水，只有307号监室的排水口被人为堵死了。"
他用脚尖踢开床板，露出下面藏着的半截橡胶管
"有人趁停电时潜进来，用氰化物浸过的红绳勒死了他，再伪造出自杀现场。"
雨停后的清晨带着腥甜的湿气。
陆川戴着白手套，撬开王志强办公室的抽屉暗格。
暗格里没有现金，没有账本，只有一盘用黑布包裹的VHS录像带，磁带外壳用马克笔写着"2015.6.20毕业典礼"。
"这时候的毕业典礼录像怎么会锁在暗格里？"小吴凑过来看。
录像带在老旧的播放机里发出"滋滋"声响，屏幕亮起时，画面带着十年前特有的像素噪点。
镜头晃过欢呼的学生，最终定格在主席台——时任校长周正明穿着笔挺的西装，正将"优秀学生"奖状递给前排的女生。
"是沈雨。"林深凑近屏幕。
画面里的女孩穿着干净的校服，马尾辫垂在肩侧，接过奖状时嘴角带着标准的微笑
但左手无名指却不自然地蜷缩着，指尖快速敲击着奖状边缘，形成一种规律的节奏。
"她在做什么？"陆川调出慢放模式。
画面一帧帧闪过，沈雨的手指动作逐渐清晰：先是食指和中指并拢敲击三次，接着无名指弯曲两次，最后小指快速点动西下。
林深猛地想起沈雨日记里的一段话："阿芳说摩斯密码像心跳，短音是点，长音是划，只要记住SOS的代码，就能在任何时候求救。"
"这是摩斯密码！"
林深抓起桌上的纸笔，"三短两长西短……对应的字母是……"
他快速破译着，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V……E……N……D。"
"Vend？"小吴困惑地念出单词，"结束，终止？"
录像带突然卡住，屏幕雪花乱闪。
陆川拍打播放机侧面，画面重新出现时，周正明正低头对沈雨说着什么，笑容温和，手却看似无意地按在她的肩膀上。
沈雨的身体瞬间僵硬，手指的求救动作戛然而止，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度的恐惧。
"看周正明的领带夹。"
林深指着屏幕右上角。
领带夹上镶嵌着一枚椭圆形的蓝宝石，折射出的光斑在沈雨脸上晃过
形成一个诡异的符号——缠绕的红绳穿过校徽中心，与王志强狱警发现的血画符号完全一致。
办公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林深想起退休门卫的证词，想起陈芳抽屉里的红绳，想起王志强临死前的警告
——所有线索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最终指向那个永远面带微笑的校长。
"周正明不是在给她颁奖，是在发出威胁。"
陆川的声音带着颤抖，"沈雨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他利用王志强做幌子，把她灭口了。"
林深走到窗边，望着实验中学顶楼的校长办公室。
周正明的身影出现在窗前，正在打电话，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胸前的校徽上，徽章中心的蓝宝石闪烁着冰冷的光。
十年前，当沈雨在毕业典礼上用摩斯密码求救时，这个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微笑着欣赏她的绝望。
"王志强只是执行者，真正的策划者是周正明。"
林深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收到的背景调查报告
"周正明的岳父是前市政法委书记，他任职期间，实验中学周边发生过多起学生失踪案，都被定性为'离家出走'。"
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陆川连夜恢复的通话记录
"王志强被捕后，周正明曾三次联系看守所所长，通话时长都不超过一分钟。"
小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昨晚停电……是周正明安排的？"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周正明的黑色轿车驶出校门
车窗摇下时，林深清楚地看见他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手链，绳结处系着枚熟悉的校徽
——与沈雨骸骨手腕上的那枚，唯一的区别是校徽中心的蓝宝石在阳光下泛着血红色。
"通知全队，"
林深的声音冷得像冰
"准备逮捕周正明。另外，让苏晚重新检查沈雨的骸骨，重点看有没有被遗漏的标记。"
他转身时，目光落在录像带盒子的背面。
那里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陆川用特殊灯光照射后，字迹逐渐清晰："6.12晚，3号箱，防空洞，周校长亲启。"
防空洞。
林深想起王志强临死前的警告，想起沈雨日记里提到的"地下仓库"。
原来十年前那个雨夜，王志强后车厢里的黑色箱子，最终被送进了校长办公室下面的防空洞，而箱子里装的，或许根本不是沈雨的尸体，而是足以摧毁周正明一切的证据。
此刻，在实验中学的防空洞入口，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正用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门。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气中漂浮着尘土和铁锈的味道。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照亮墙壁上斑驳的涂鸦——全是用红漆画的校徽，每个校徽中心都插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你终于来了。"
黑暗中传来苍老的声音，周正明坐在折叠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蓝宝石领带夹
"王志强没告诉你，擅自打开3号箱的人，都会变成红绳的祭品吗？"
女人摘下帽子，露出陈芳的脸，但眼神却比记忆中更加冰冷。
"十年前你把小雨骗进防空洞时，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她举起手中的录音笔，"王志强死前告诉我，你每次处理'麻烦学生'，都会在这里举行'红绳仪式'，用他们的血来祭祀你的'保护伞'。"
周正明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铁盒
——正是沈雨骸骨红绳密码指向的那个铁盒，此刻盒盖敞开着，里面的学生档案散落一地，每一份档案的封面上都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学生眼神空洞，手腕系着红绳。
"祭祀？"周正明笑了，蓝宝石在手电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
"小姑娘，你以为这只是毒品交易吗？"
他踢开脚下的档案，露出地板上镶嵌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一行拉丁文："VENI, VIDI, VICI——我来，我见，我征服。"
陈芳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古罗马凯撒大帝的名言，也是周正明放在校长办公室的镇纸铭文。
原来十年前沈雨在毕业典礼上敲出的"VEND"，并非"结束"，而是"VENI"的误读
她真正想传递的信息是：他来了，他看见了，他征服了。
地面突然传来震动，远处传来警笛声。
周正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对准墙角的汽油桶："既然你知道了，那就陪小雨一起留在这里吧。"
他按下按钮的瞬间，陈芳猛地扑过去，将铁盒扣在他头上，同时掏出藏在靴筒里的手枪。
"砰——"
枪声在防空洞里回荡。
周正明倒在地上，额头涌出的血染红了地板上的拉丁文铭牌。
陈芳喘息着摘下口罩，露出手腕上那根红绳，绳结处的银铃铛在硝烟中轻轻晃动，发出与十年前毕业典礼上，沈雨手指敲击奖状时如出一辙的节奏。
警灯的红光透过防空洞的通风口照进来，林深冲进洞口时，正看见陈芳将一枚U盘塞进铁盒。
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睛里燃烧着复仇后的灰烬："周正明的保护伞名单，都在里面。"
"你不是陈芳。"
林深盯着她无名指上的旧伤疤，那是沈雨日记里提到的、十年前为了保护闺蜜而留下的伤，"你是沈雨。"
女人笑了，笑容里带着十年的风霜："重要吗？"
她转身走向黑暗深处，红绳在身后划出一道血色的轨迹，"真正的陈芳，十年前就被他们装进3号箱，埋在操场下了。"
林深捡起地上的U盘，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V"字。
远处，实验中学的钟声突然响起，本该是下课的铃声，却在暴雨后的清晨显得格外沉重，像在为十年前那个没能喊出求救信号的女孩，敲响迟到的丧钟。
而钟摆声里，还藏着另一个更可怕的秘密——周正明办公室的暗格里，除了录像带，还有一份标注着"林深母亲案件关联人"的档案，封面上同样画着缠绕的红绳与校徽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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