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午夜时分骤然停歇，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铁锈混合的腥气。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上凝着水珠，林深隔着玻璃望着里面的女人
——陈芳蜷缩在不锈钢椅子上，白大褂袖口磨出了毛边，腕骨处有一道月牙形的旧疤。
"2015年6月12日晚，王志强从后校门运出黑色箱子时，你在哪里？"林深推开门，将一杯冷水放在她面前。
陈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哮喘病人特有的气音，"那天我发烧，在宿舍躺了一晚上。"
"是吗？"
林深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你家楼下的监控，6月12日晚11点23分，你穿着深色风衣走出单元楼，半小时后才回来。风衣口袋里露出的，是不是沈雨送给你的红绳手链？"
陈芳猛地抬头，瞳孔收缩如针。
照片上的人影模糊，但袖口那截红色绳结清晰可见。
她张了张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哮喘喷剂，对着喉咙猛喷了两下。
"林队，"陆川在门外招手，脸色凝重，"搜查陈芳家时有发现。"
陈芳的公寓在老旧居民楼的顶层，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主卧的床头柜抽屉没关严，露出半本褐色封皮的日记本，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印着"2015届毕业纪念"。
陆川戴上手套翻开，纸页间掉出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日期是2015年5月20日，座位号旁用铅笔写着："小雨&阿芳"。
"日记里有东西。"
陆川将本子摊开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页。字迹娟秀却透着颤抖，日期标注为2015年6月10日：
"今天撞见王主任在后山亭和两个穿黑衣服的人说话，箱子里掉出白色粉末。他看见我了，眼神很可怕。晚上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我要是说出去，就把我和阿芳都送去'补课班'。补课班……就是上次李薇突然退学的地方吗？她走的时候，手腕上戴着和王主任一样的红绳。"
林深的心猛地一沉。
他翻到下一页，6月11日的记录只有一行字，被墨水涂得模糊
"他说阿芳也在补课班名单里，我不能连累她……"
"阿芳？"小吴凑过来看，"难道陈芳就是日记里的阿芳？"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警笛声。
林深冲出公寓，看见押解陈芳的警车停在单元门口，警员正围着车门慌乱地喊话。
陈芳歪倒在后排座位上，嘴角溢出黑色泡沫，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红绳。
"快送医院！"林深拉开车门，一股苦杏仁味扑面而来。
陈芳的瞳孔己经散大，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扯动红绳，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红绳……诅咒……"
医院抢救室外，苏晚摘下口罩，脸色苍白
"氰化物中毒，剂量很大，没救了。"
她递给林深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从陈芳舌下取出的胶囊碎片
"胶囊外壳涂有胃溶性膜，应该是被人藏在某种她会下意识放进嘴里的东西里。"
"红绳。"林深盯着证物袋
"她一首把红绳系在手腕上，临死前却攥在手里。"
他想起沈雨骸骨脖颈的红绳，想起林小满失踪现场的红绳宣传单，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凌晨三点，陆川在陈芳家的冰箱冷冻层里找到一个金属盒。
盒内除了半管氰化物试剂，还有一叠泛黄的剪报——全是关于十年前沈雨失踪案的报道，每篇报道的标题旁都用红笔圈着"王志强""周正明"的名字。
最底下压着一张X光片，拍摄日期是2015年6月15日，显示的是一个年轻女性的手部骨骼，无名指第二节有明显的陈旧性骨折。
"这是沈雨的X光片？"小吴疑惑道。
"不，"陆川放大X光片，指着骨折处的骨痂
"愈合时间至少十年，而且这不是意外造成的。"
他调出陈芳的体检记录，"看这里，陈芳的入职体检显示，她左手无名指有旧伤，和这张X光片的骨折位置完全吻合。"
林深猛地想起陈芳办公桌抽屉里的红绳，想起她看见周正明时的恐惧。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形："沈雨和陈芳……可能互换了身份。"
他驱车赶回警局，调取陈芳的入职档案。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婉，出生日期是1997年3月12日——而沈雨的学籍档案里，出生日期赫然也是1997年3月12日。
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又是同桌兼闺蜜，容貌必定有几分相似。
"陆川，查陈芳的户籍底档。"林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系统查询结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芳的户籍信息创建于2016年，也就是沈雨失踪一年后，之前的记录一片空白。
而她的"高中毕业证"上贴的照片，经过技术比对，竟然是沈雨高三时的登记照，只是换了姓名和出生日期。
"十年前失踪的不是沈雨，是陈芳。"林深盯着屏幕
手指重重敲击桌面，"或者说，她们俩都被卷进了某个阴谋，有人想让沈雨'消失'，而陈芳为了保护她，选择了顶替身份。"
他想起沈雨日记里的"补课班"，想起王志强后车厢的黑色箱子，想起陈芳临死前念叨的"红绳诅咒"。
这时，小吴接到一个电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林队，王志强……他自首了。"
审讯室里，王志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平静。
"沈雨和林小满，都是我杀的。"他将双手放在桌上，虎口处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狰狞
"十年前，沈雨发现了我帮周校长处理'麻烦学生'，我怕她泄密，就把她骗到实验楼……"
"处理麻烦学生？"
林深打断他，"是让他们加入贩毒网络吧？沈雨日记里写得很清楚，你用补课班作幌子，强迫学生运毒。"
王志强的眼皮跳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日记？你是说陈芳那个疯女人伪造的东西？"
他突然凑近玻璃，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告诉你们，红绳不是诅咒，是标记！凡是不听话的学生，都会被戴上红绳，然后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处理在哪里？"
"操场下，后山采石场，还有……"
王志强的声音突然变得诡异，"周校长办公室下面的防空洞。"
林深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防空洞？他想起沈雨日记里提到的"地下仓库"，想起周正明每次提到沈雨时的刻意回避。
难道十年前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
凌晨五点，第一缕阳光穿透审讯室的铁窗。
王志强被带走时，突然回头说了一句："你们以为陈芳真的死了吗？她戴了十年的红绳，早就和那个诅咒融为一体了。"
林深站在原地，望着王志强消失的背影，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红绳诅咒"西个字。
此时，在实验中学的校医室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对着镜子摘下假发。
镜中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手腕上那根红绳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崭新的日记本，在第一页写下一行字：
"小雨，他们终于开始接近真相了。但周正明的防空洞里，除了尸体，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那个能让整个江海震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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