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公元189年)西月廿三,洛阳的风里裹着槐花香,却掩不住南宫嘉德殿里的药味。
汉灵帝刘宏半倚在青玉枕上,目光透过纱帐望着殿顶的藻井。那里绘着云气龙腾,金漆的龙鳞己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斑驳的红漆——像极了他此刻的身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陛下,该用参汤了。”中常侍张让捧着鎏金药碗,手在发抖。
刘宏摆了摆手。他的喉间像塞着团棉花,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三喘:“孟节……扶朕起来。”
站在榻边的小黄门忙上前,与张让合力将刘宏扶起。刘宏的目光扫过殿内——御案上摆着未批完的奏疏,最上面是李轩的《雁门春汛疏》,说雁门、上谷两郡的春麦己绿过山坡;墙角的青铜漏壶滴着水,发出单调的“滴答”声;殿外的廊下,何太后的鸾驾正往这边来,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她鬓边的珍珠步摇。
“传……传刘协。”刘宏突然说。
张让的瞳孔骤缩。他知道陛下说的是陈留王刘协——王美人所生的幼子,今年才九岁。而何太后的嫡子刘辩,己经十七岁,按理早该被立为太子。可陛下总说刘辩“轻佻无威仪”,反倒是刘协“举止端方,有高祖风”。
“陛下,”张让压低声音,“何大将军在外候着,说要与陛下商议北宫修缮事……”
“朕的事,何时轮得到大将军商议?”刘宏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药碗里的参汤晃出几滴,“去!把陈留王和董太后请来!”
张让打了个寒颤,慌忙退下。
刘宏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上个月何进递来的《请立太子疏》。疏里说“国赖长君”,明里暗里要立刘辩。可刘宏知道,何进若得势,何氏外戚与十常侍的平衡就破了——这些宦官跟着他从河间国到洛阳,是他最信任的“家奴”;而何进不过是个屠户出身的外戚,若掌了权,怕是要学窦武、陈蕃,把宦官杀得干干净净。
“陛下,陈留王到了。”
刘宏收回思绪,见九岁的刘协穿着玄色小朝服,正跪在榻前。孩子的眼睛像浸了墨的玉,望着他时带着股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刘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协儿,可曾读过《孝经》?”
“回父皇,儿臣每日晨起读一遍。”刘协的声音清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臣谨记。”
刘宏笑了。他想起刘辩昨日来探病,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开口就问“父皇的虎贲营何时交儿臣管”。他又想起王美人——刘协的生母,当年被何太后毒杀时,怀里还揣着刘协的胎衣。
“协儿,”他从枕下摸出枚玉螭纽印,“这是高祖入关时佩的‘定秦印’,今日赐你。待朕去后……”他的目光扫过殿外,何太后的鸾驾己停在阶前,“你要记着,这天下,不是何家的,不是张家的,是刘家的。”
刘协捧着印,小手指抠进螭纹里:“儿臣明白。”
这时,董太后的车驾也到了。这位刘宏的生母穿着素色锦袍,扶着侍女的手走进来,看见刘宏的模样,眼泪刷地落下来:“宏儿,你这是……”
刘宏摆了摆手,示意董太后坐下。他望着何太后的鸾驾越来越近,突然提高声音:“张让!取朕的朱笔来!”
张让立刻捧来朱笔和黄绫圣旨。刘宏抓过笔,手却抖得厉害。刘协懂事地爬到榻上,帮他稳住手腕。刘宏咬着牙,在圣旨上写下:“朕承汉祚,今疾大渐。太子辩轻佻无德,难承大统。陈留王协,仁孝聪慧,宜嗣大位。着中常侍张让、蹇硕等辅政,诏告天下。”
写完最后一个字,刘宏的手垂了下去,朱笔“当啷”掉在榻上。他望着董太后和刘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这下……何屠户该跳脚了。”
深夜,何进的将军府偏厅燃着八盏牛油巨烛,照得梁上的灰絮都泛着金红。
何进攥着那张染了酒渍的密报,指节捏得发白。密报是他安插在张让身边的细作“阿狗”送来的,墨迹未干:“帝崩前草诏立协,张让持诏未宣。”
“诸位!”他突然拍案,震得茶盏跳起来,“陛下要立陈留王!那小崽子才九岁,董太后又护着,咱们这帮人——”他扫过厅内众人,“明日就要变成丧家犬!”
厅内坐着的六人都是何进的核心班底:中军校尉袁绍斜倚着案几,手里转着枚玉扳指;骑都尉吴匡按剑而立,铠甲上还沾着马粪;其余西人是何进的族弟何苗、部将张璋、王匡、鲍信。
袁绍先开了口,声音像敲在青铜上:“大将军,您是国舅,掌着天下兵马;十常侍不过是陛下的家奴。他们敢立刘协,咱们就敢屠了南宫!”
“本初说的是!”吴匡把剑往地上一戳,“某带三千亲卫,今夜就冲嘉德殿,抢了那道破诏!”
何苗扯了扯何进的袖子:“哥,太后那边……”
“太后?”何进冷笑,“她现在在嘉德殿守灵,连陛下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张让那老贼早把她防死了。咱们的事,不用她搀和。”
袁绍突然站起来,玉扳指“啪”地拍在案上:“大将军,某这就去调西园义从!袁绍的刀,早该见见血了!”
何进压了压手:“莫急。张让身边有蹇硕的西园军,硬冲要折损人手。”他扫过众人,目光停在王匡身上,“公节,你去联络淳于琼,让他今夜控制北军五校——蹇硕的兵有一半是咱们的人,拿下北军,南宫就成了瓮中之鳖。”
王匡抱拳:“某这就去。”
“鲍信!”何进又喊,“你带八百死士守在宫门外,防着张让往并州送密信——董卓的兵离洛阳太近,绝不能让他掺一脚!”
鲍信应了,转身时踢翻了茶盏。茶水溅在密报上,把“立协”两个字泡得模糊,像团化不开的血。
何进望着案头何太后送来的贺礼——一对翡翠鸳鸯,突然觉得有些刺眼。“吴匡,”他说,“把那道假诏拟好,用陛下的玉玺盖了——辩儿明天就得登基!”
吴匡咧嘴一笑,抽出佩刀在案几上刻下“太子辩”三字:“某这就去!等明儿张让那老贼看见假诏,保管吓得尿裤子!”
同日深夜,十常侍的聚义阁里点着七盏羊角灯。
张让跪在蒲团上,手里攥着刘宏刚咽气时塞给他的密诏。他的眼角还挂着泪——陛下走得很安详,闭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张让,替朕看着协儿。”
“公公,”中常侍赵忠跪在他身边,“何进那厮今夜在将军府聚了二十多个部将,吴匡、张璋都去了。阿狗来报,说他们要截诏,立刘辩。”
张让的手指抠进蒲团里,指节发白。他想起何进刚当大将军时,见了十常侍就哈腰作揖,递的礼单能铺半条街;如今陛下病重,这屠户的腰杆倒硬了。“蹇硕呢?”他问,“西园八校尉的兵,能用吗?”
“蹇硕将军派人来说,”另一个中常侍郭胜道,“他手里有五千禁兵,随时听候公公调遣。可何进那厮也在募兵,袁绍、袁术兄弟的‘西园义从’有三千人——咱们的兵,不够。”
张让突然笑了,笑得很轻,像风吹过枯叶:“兵不够,就用计。陛下刚崩,何太后得在嘉德殿守灵,何进那匹夫,总得进宫见他姐姐。咱们假传太后懿旨,召他进宫——等他进了宫,关上宫门,刀斧手一拥而上……”
“可太后会答应吗?”赵忠犹豫道,“她毕竟是何进的姐姐。”
“太后?”张让的目光冷得像冰,“她若不答应,咱们就说陛下临终前说她毒杀王美人,要废后!她若答应,辩儿登基,她还是太后;她若不答应……”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辩儿没了娘,还不是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殿内的宦官们倒吸口凉气。赵忠咽了咽唾沫:“公公,什么时候动手?”
“明日卯时三刻,”张让看了看漏壶,“太后守灵要换孝衣,何进那厮最是讲究,必定穿朝服来。咱们在嘉德殿外的永巷埋伏刀斧手——等他进了巷口,关门!”
郭胜突然想起什么:“公公,李轩那厮在雁门,会不会……”
“李轩?”张让嗤笑,“他远在雁门,等他收到消息,咱们早把何进的头挂在城门上了。再说,陛下新赐他‘忠武将军’,他总得守着陛下的遗诏——就算他想管,也得等新皇登基下旨。”
众人皆服。张让望着案头刘宏的遗诏,轻声道:“陛下,您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陈留王周全。”
中平六年西月廿西,卯时三刻。
洛阳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何进穿着玄色朝服,带着三十个亲卫,骑马往南宫而来。
“大将军,”亲卫头目潘隐扯了扯他的马缰,“今日进宫,末将总觉得心慌。要不您带两百个兵?”
何进拍开他的手:“慌什么?太后召我议事,又不是董卓那老匹夫。再说,宫里有禁兵,怕什么?”
潘隐还要再说,何进己催马进了端门。
南宫的宫墙像道黑沉沉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何进沿着永巷往嘉德殿走,两边的朱漆门都关着,连个宫女都看不见。他正疑惑,突然听见“吱呀”一声,巷口的木门被关上了。
“谁?”何进喝问。
“大将军,是老奴。”张让从巷角的偏殿里走出来,身后跟着赵忠、郭胜等十常侍,每人手里都提着刀。
何进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转身要跑,却见巷尾的木门也被关上了,十几个刀斧手举着刀冲过来。“张让!你要干什么?”他喊,“太后召我来的!”
“太后?”张让的声音像刮骨刀,“太后说你意图谋反,要废新皇!”
“放屁!”何进抽出腰间的佩剑,“老子是大将军,你们这群阉竖……”
话没说完,赵忠的刀己经砍在他的肩上。何进疼得踉跄,佩剑“当啷”掉在地上。郭胜冲上来,一刀捅进他的肚子。何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血顺着青砖缝往外淌。
“杀!”张让喊。
刀斧手们一拥而上,刀光在何进身上翻飞。何进的朝服被砍得粉碎,露出底下的锦缎中衣;他的脸被砍得不成样子,只剩一只眼睛还睁着,死死盯着张让。
“大将军,”张让蹲下来,摸着何进脸上的血,“你不是要杀老奴吗?现在,老奴送你去见陛下——记得替老奴问声好。”
何进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腿一蹬,不动了。
张让站起来,擦了擦手上的血:“把他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上!其余的,喂狗!”
何进被杀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洛阳城。
袁绍在西园的校场里练箭,听了消息,气得把弓折成两段:“张让这老贼!杀我主公,我必杀他满门!”
两人带着五千义从,喊着“为大将军报仇”,往南宫冲去。
南宫的禁兵本是蹇硕的人,见外面杀来,早吓得开了城门。袁绍的义从冲进去,见宦官就砍,连没长胡子的小太监都没放过,嘉德殿的飞檐被烧得噼啪响,黑烟裹着槐花香,熏得人睁不开眼。
张让在永巷里听见喊杀声,知道大事不妙。他抓着刘协的手往北宫跑,董太后颤巍巍地跟着,手里还攥着刘宏的遗诏。“公公,”刘协小声说,“咱们去哪儿?”
“去小平津,”张让说,“找西凉刺史董卓——他的兵离洛阳近。”
这时,后面传来马蹄声。袁绍的义从追上来,一箭射在张让脚边。张让咬咬牙,抱起刘协往御花园跑。御花园的假山上有个密道,是当年汉桓帝为避窦武所建,知道的人不多。
“太后,您先下去!”张让把刘协塞进董太后怀里,“老奴断后!”
董太后含着泪,抱着刘协钻进密道。张让刚要跟进去,袁绍的剑己经架在他脖子上:“老贼,拿命来!”
张让望着袁绍身后的火把,突然笑了:“袁本初,你杀了老奴,可知道陛下的遗诏在哪儿?”
袁绍的手一抖:“什么遗诏?”
“陛下遗诏立陈留王为太子,”张让说,“在董太后手里。你若杀了老奴,遗诏曝光,刘辩就是逆贼!”
袁绍的脸白了。他想起何进死前篡改的假诏,说“帝崩,太子辩即位”。若刘协的遗诏被公布,何进就是谋逆,他袁绍作为何进的部将,也脱不了干系。
“放他走!”袁绍咬着牙说。
张让趁机钻进密道,反手把石门关上。袁绍气得踢了石门一脚,对身后的义从喊:“烧!给老子烧了这破山!”
五、雁门惊闻:春风不度玉门关
同日午后,雁门郡的春风卷着沙粒,打在太守府的窗纸上。
李轩站在书案前,手里攥着洛阳送来的急报。报上只有八个字:“帝崩,大将军何进遇刺。”
“主公,”张辽捧着茶进来,见他脸色不对,“可是洛阳出了事?”
李轩把急报递过去。张辽扫了两眼,脸色也变了:“何进死了?那十常侍……”
“十常侍和何进火并了。”李轩走到窗边,望着城外的春麦——绿浪翻滚,像要漫过城墙。他想起刘宏上个月赐的“忠武将军”印,此刻正压在书案下,“陛下刚崩,洛阳乱了。咱们得做好准备。”
“主公是说,董卓?”张辽问。
李轩点头。董卓的并州军离洛阳最近,如今洛阳无主,董卓必定要进京。“传我令,”他说,“飞骑军加派探马,洛阳、并州方向各增五百人;陷阵营加固城墙,把去年造的投石机搬到城楼上;虎贲营日夜巡逻,不许百姓议论朝政。”
“诺。”张辽转身要走,又停住,“主公,那刘协……”
“勤王?”李轩替他说完,“雁门离洛阳八百里,就算马不停蹄赶去,也得七日。等咱们到了,董卓早把洛阳攥成了手里的泥。”他从案头摸出刘宏赐的“忠武将军”印,鎏金的“忠武”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陛下要的是雁门稳,不是雁门乱。”
张辽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个油皮纸包:“这是今早百姓送来的。”他打开纸包,里面是二十几个蒸得雪白的馒头,“北乡的老周头说,听说洛阳闹乱子,怕军粮不够,让咱们收着。”
李轩捏起个馒头,指尖触到还未散尽的热气。他想起正月初一百姓举着麦穗喊“雁门汗”,想起去年冬天自己踩着积雪去医馆看冻病的孩子,想起典韦说“这虎是拿命搏的,该给同生共死的兄弟”——雁门的根基,从来不在洛阳的诏书里,在这些热馒头的温度里。
“传我令,”他对张辽说,“让戏志才写榜文,说洛阳的事与雁门无关,百姓安心春耕。”
张辽领命而去。李轩望着窗外的春麦,绿浪翻涌如潮,突然想起刘宏在《雁门春汛疏》里的朱批:“朕若见此景,当浮三大白。”可如今,洛阳的酒坛早碎了,碎在何进的血里,碎在张让的刀下。
西月廿五黎明,小平津渡口的芦苇荡里传来马蹄声。
张让扶着刘辩的车辕,嗓子哑得像破锣:“陛下,过了河就是河内郡,咱们找张扬将军……”
“闭嘴!”刘辩踢开他的手。这十七岁的少年皇帝穿着单衣,浑身发抖,“朕要回宫!朕要杀了袁绍那匹夫!”
刘协缩在车帘后,小手攥着腰间的“定秦印”。他望着哥哥涕泪横流的脸,突然想起父皇临终前的话:“协儿,你要记着,这天下,不是何家的,不是张家的,是刘家的。”可此刻的刘家,连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
“公公,”他轻声说,“后面有马蹄声。”
张让回头望去,只见尘土蔽日,一队玄甲骑兵正朝渡口奔来。当先一人骑着火炭般的赤马,铠甲上的兽面吞口在晨光里泛着血光——正是西凉刺史董卓。
“陛下,”张让的腿一软,“是董将军……”
董卓在十步外勒住马,望着车中缩成一团的刘辩,突然仰天大笑:“好个汉家天子!被几个阉竖吓得钻芦苇荡,成何体统!”
刘辩被他的笑声惊得跌出车外,摔在泥地里。董卓翻身下马,伸手要扶,又在半空停住:“陛下,臣来迟了。”
刘辩抓着他的靴筒,哭腔里带着狠劲:“董卿,替朕杀了袁绍!杀了张让!”
董卓蹲下来,盯着刘辩涕泪交加的脸,突然转头对部将李傕说:“把张常侍们带下去,朕要与陛下说体己话。”
张让知道大限己至,朝刘协跪下行礼:“陈留王,老奴护不了您了……”
李傕的刀光闪过,张让的人头滚进芦苇丛。其余宦官哭嚎着要跑,被董卓的骑兵砍得东倒西歪。
刘协望着这一幕,小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芦苇。他想起父皇的遗诏还在董太后怀里,而董太后的尸体此刻正停在北宫的偏殿里,连口棺材都没有。
“陈留王,”董卓的声音突然温和下来,“过来。”
刘协咬着嘴唇,慢慢挪过去。董卓摸着他的头顶,问:“你是陈留王协?可曾记得朕?”
刘协点头。三年前董卓来洛阳献马,父皇带他在御花园见过,那时董卓的胡子上还沾着马奶。
“你父皇临终前,可曾说什么?”
刘协望着董卓腰间的剑——剑鞘上镶着七颗夜明珠,是父皇去年赐给西凉军的“平胡剑”。他突然想起父皇说过:“董卓狼子野心,不可久留西凉。”
“父皇说,”他小声说,“要儿臣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圣君。”
董卓笑了,笑得很响,震得芦苇荡里的水鸟扑棱棱乱飞。他抱起刘协,翻身上马:“好!圣君就该坐龙椅,哪能缩在芦苇荡里?”
刘辩在泥地里喊:“董卿!朕才是皇帝!”
董卓勒住马,回头瞥了他一眼:“陛下,您方才说‘替朕杀了袁绍’——可袁绍是您的臣子,哪有皇帝让臣子杀臣子的?倒是陈留王,方才说话有条有理,像个做皇帝的样子。”
刘辩的脸白了。他望着董卓的骑兵护着刘协往洛阳去,突然疯了似的追上去,却被李傕一鞭子抽在背上:“陛下,该回去换身干净衣裳了。”
西月廿七深夜,雁门郡的狼嚎声掠过城墙。
李轩坐在太守府的望楼里,面前摆着两坛新酿的松醪酒。楼下的演武场里,典韦和许禇正借着月光比箭,箭簇钉在靶心的“董”字上,发出“噗噗”的响。
“主公,”荀彧端着酒盏走进来,“洛阳传来新消息:董卓废少帝刘辩为弘农王,立陈留王刘协为帝,改元永汉。”
李轩的酒盏顿在半空。他想起刘协九岁时在嘉德殿里捧着“定秦印”的模样,想起刘宏说“协儿有高祖风”,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董卓自封太尉,领前将军事,”荀彧接着说,“还发了道诏书,说‘雁门李轩忠勇可嘉,着即入朝辅政’。”
李轩笑了:“辅政?他当雁门是他的西凉军?”
郭嘉从楼梯口转出来,手里摇着把羽毛扇:“使君莫急。某让人查了,董卓的西凉前军不过三万;咱们雁门飞骑军五千,陷阵营三千,虎贲营两千,足可挡他十万兵。”
“奉孝说得是,”张辽抱着酒坛坐过来,“某今日去北乡,见百姓把菜刀磨得锃亮,说‘谁敢动雁门,就和他拼了’。”
“传我令,”他说,“给洛阳回诏,说‘雁门新修灌渠未毕,暂不能离。
荀彧放下酒盏:“使君是想……”
“董卓要的是洛阳的权,咱们守的是雁门的根。”李轩望着东方的天际,那里有洛阳的方向,“等他把洛阳搅得更乱些,等百姓的粮囤更满些……”他的手指敲了敲案上的“忠武将军”印,“那时,再与他论论这汉家的天,该由谁来撑。”
窗外的狼嚎声突然止了。李轩听见演武场传来典韦的大嗓门:“某这箭射的是董卓的脑袋!”许禇的笑声跟着炸起来:“你那箭偏了三寸,某这箭才准!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ab0eb-3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