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难不死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40章 大难不死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

武县,临江村,河滩边一个低矮破旧的泥坯茅屋孤零零地立在夕阳的余晖下。

茅草屋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刺鼻的草药味和鱼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血腥气。

屋顶的茅草有些稀疏,几缕惨淡的暮光从缝隙里挤进来,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投下几块摇晃的光斑。

林风感觉自己沉在无边的黑暗泥沼里,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引来周身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左肩胛骨下,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里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那处,带来一阵阵钻的疼痛。

他艰难地掀动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钧巨石。

眼前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晃动扭曲的光影,像隔着一层浑浊的雾水。

过了许久,眼前的景象才一点点地凝聚起来。

低矮而熏得发黑的茅草屋顶,一根歪斜的房梁横在中间,房里唯一的一扇窗户用一块破布遮挡着,冰冷的河风还一阵阵地袭来。

土墙上挂着破旧的渔网和几串干瘪的鱼干,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粗糙的草席,硌得他骨头生疼。

林风只感觉胸口像压着磨盘,带着撕裂的疼痛,他想动一动手指,却发现连这点力气似乎都凝聚不起来,身体沉重得仿佛不属于自己。

“呃…”喉咙里干得冒火,他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却只挤出一点微弱嘶哑的气音,如同破旧风箱的喘息。

这微弱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门口昏暗的光线下挪了过来,正是那个救了他的周老汉。

他手里还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

“哎哟!小后生,你可算是醒了!”周老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凑到炕边。

“别动!千万别乱动!你这身伤,阎王殿前都走过一遭了!”他用粗糙的手,笨拙地扶住林风的头,将陶碗凑到他干裂的唇边,“来,喝点药,吊命的,苦是苦了点…”

浓烈刺鼻的苦涩药味首冲鼻腔,林风皱着眉,凭着本能艰难地喝了几小口,温热的药汁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和力量感。

他喘息着,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周老汉布满沟壑的脸上,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这…是…哪?”

“武县!靠沁河边儿上的小地方,”周老汉放下碗,用袖子擦了擦林风嘴角的药渍,“你是从上游冲下来的,老天爷开眼,把你推到周老汉我藏船的那片芦苇荡里了,算是捡回条命。”

武县?这是哪儿?根本没听说过,林风脑子里有些混乱。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望月坡上的记忆,悬崖!冰冷的河水!还有…李木!小五小六小七!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带着血光闪过!

他身体猛地一挣,想要坐起,左肩胛骨下瞬间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痛得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整个人脱力地摔回坚硬的土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

“哎哟!我的小祖宗!莫动,莫动啊!”周老汉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

“你左肩窝下面那个大血窟窿,箭头子扎得深着哩!老头子我费了老鼻子劲,请了邻村懂点跌打损伤的赤脚郎中才给剜出来!那箭头都带倒钩的,剜掉好大一块肉!再乱动,伤口崩开,神仙也难救喽!”周老汉心有余悸地絮叨着,掀开盖在林风身上的破旧薄被一角。

林风艰难地转动眼珠,瞥向自己的左肩,那里缠着厚厚的、洗得发白的粗布,布条上浸透出大片暗黄和深褐色的药渍,隐约还能看到底下渗出的新鲜血迹。

剧痛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传来,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骨头缝里搅动。

“你呀,命是真硬!”老吴头重新给他掖好被子,叹着气,“烧得像块火炭,昏了整整三天三夜!郎中都说悬了,没曾想你自个儿熬过来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没个两三个月,甭想下炕!”

药汁的苦涩还在喉咙里打转,但林风混乱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他没死!从那么高的悬崖掉进冰冷的河里,他竟然活下来了!一股巨大的的喜悦猛地冲上心头,让他眼眶发热。

但这喜悦瞬间就被冰冷的悲伤淹没。

想到死去的兄弟,以及武松鲁智深他们,巨大的担忧和无力感沉甸甸地压下来,比身上的伤痛更让他窒息。

“李木…小七…”他无意识地喃喃着这几个名字,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屋顶。

“啥?你说啥?”周老汉没听清,凑近了问。

林风猛地闭上眼,把翻涌的情绪狠狠压下去,现在想什么都没用!自己这副样子,动都动不了,除了干着急,还能做什么?

“没…没啥。”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强迫自己冷静,“谢…谢老丈救命之恩。”

“哎,说啥谢不谢的,碰上了就是缘分。”周老汉摆摆手,

“你安心躺着,啥也别想,先把伤养好是正经,活着比啥都强!老头子我别的没有,一口鱼汤饭还是供得起你的!”他端起药碗,佝偻着背,慢慢挪出了这间充满药味和血腥味的茅屋。

屋里再次陷入昏暗和寂静,只剩下灶膛里柴火偶尔的噼啪声。

接下来的日子,林风就在这弥漫着草药和鱼腥味的破茅屋里熬着,每一天都漫长而痛苦,高烧虽然退了,但身体虚弱得厉害,稍微动一下就是一身虚汗。

周老汉每日都给他熬那黑乎乎的药汤,药苦得难以下咽,伤口换药时更是疼得他浑身抽搐,但他都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通过几天的接触,林风发现周老汉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除了必要的照料,大部分时间都在门口修补渔网,或者对着河水发呆,眼神里总带着一种沉重的麻木。

林风偶尔精神好点,会试着和他聊几句,从断断续续的交谈里,林风才弄清楚,这武县,原来在威胜州和辽州的交界处,是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小地方,离官道都远得很。

对于此地距离威胜州主城的距离,周老汉也是一脸茫然,并不清楚,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走出过武县。

而这屋子现在就周老汉一个人,附近也没有其他村民的房子,他老伴儿和唯一的儿子,很多年前被一伙过路的山贼土匪给杀了,就在离村子不远的路上。

从那以后,老汉就一个人守着这河边破屋,打点鱼勉强糊口,心如死水。

“都过去了…”老汉说这话时,声音干涩得像枯柴,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浑浊的河水。那份深埋的悲痛和孤寂,让林风心里也堵得慌。

对于林风为何会从上游漂下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周老汉却是从来都没有问过,而林风也默契地没有提起过。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aafia-4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
书香门第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