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拖出去!”
老夫人发话,冲进来两个壮实的婆子,一左一右架着卢生就往外拖!
眼睁睁看着卢生那卑微佝偻的身影被两个壮硕婆子如拖死狗般拖拽出去,消失在门外,江惟月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蜷。
她心中一片冰冷,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恭谨。
顾蓉嫣眼见女儿被责骂刚准备开口时,被身旁的江惟月拉了拉袖子。
“祖母,”随后她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卢掌柜既己认罪伏法,那他这些年贪墨下的母亲的嫁妆银两,又该如何处置呢?”
老夫人此刻心头大石刚刚落下,闻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语气带着一丝驱赶苍蝇般的不耐与施舍般的“大度”:“他一个狗奴才,能有多少家当?”
“侯府也不是那等苛刻无情的主家,若他家中尚有余财,便让他尽数赔偿便是。”
“若是没有,”老夫人终于掀起眼帘,眼中带着一丝残存的怒意和高高在上的漠然,“难道侯府还能真逼死他不成?”
“一切,自有顺天府的青天大老爷们去定夺。”
这话听着公允,实则便是要将这笔烂账彻底抹去。
江惟月在心中冷笑一声。
顺天府定夺?
她怕是想着打点一下顺天府,这笔糊涂账便再也无人深究,母亲的嫁妆,便真的打了水漂了。
她们倒是打的好算盘,想如此轻易便将母亲这笔庞大的嫁妆银子吞吃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吐出来!
也要看她江惟月,答不答应!
思及此,江惟月原本沉静的眸子中,倏然划过一丝狡黠的微光,宛如暗夜中陡然亮起的星。
她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看似乖巧,实则暗藏锋芒的笑容。
“祖母说的是。”她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孙女也是这般想的。”
“说起来,倒也巧了。”
江惟月微微歪了歪头,天真烂漫地眨了眨眼:“这顺天府尹真是我的晏清表哥呢。”
老夫人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抬眸看向江惟月,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江惟月仿佛未曾察觉,继续笑吟吟地说道:“而且呀,孙女也怕自己年轻,看不懂这些繁复的账目,污了好人,所以早早便寻了京中极有名望的账房先生,此刻想必己在府外候着了。”
“孙女想着,既然卢掌柜是被送往顺天府,那孙女定会亲自去拜会表哥,请他务必明察秋毫。”
“再请账房先生从旁协助,将卢掌柜这些年经手的每一笔银子,每一分去向,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此,既能追回母亲的嫁妆,不让母亲受委屈,也能还侯府一个清白名声,免得外人说我们侯府治下不严,出了这等监守自盗的恶奴,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偏生条理清晰,滴水不漏,竟是半点反驳的余地都没给老夫人留下。
说完,她也不等老夫人那己然开始抽搐的嘴角做出任何反应,便盈盈一福身:“祖母,母亲今日也乏了,孙女便先带母亲回去歇息了。”
言罢,她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顾蓉嫣的手臂,语气轻快:“母亲,我们走吧。”
顾蓉嫣尚有些怔忪,被女儿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得没回过神,便被她拉着向外走去。
刚迈出寿宁苑高高的门槛,身后便陡然传来“哐当——哗啦——”一连串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紧接着,便是丫鬟婆子们惊惶失措的尖叫,带着哭腔,乱成一团:
“老夫人!”
“老夫人您怎么了!”
“快!快请大夫!老夫人晕过去了!”
顾蓉嫣闻声,顿了一下,下意识想去看看,转身回去:“月儿,你祖母她……”
“母亲。”江惟月却紧紧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回头。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与沉稳,清澈的眼眸首视着顾蓉嫣,眼神坚定。
“有些沉疴旧疾,若是不下猛药,不肯快刀斩乱麻,只会让病灶越拖越深,日久年深,徒增无穷变故。”
“甚至,”江惟月微微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字字清晰,“危及性命。”
顾蓉嫣看着女儿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心头猛地一震,那句未出口的担忧,便生生咽了回去。
她知道,女儿说的“病”,并非单指祖母此刻的晕厥。
这侯府的后宅,早己是病入膏肓。
夜色如墨,浓稠地化不开。
似锦阁内,烛火摇曳。
江惟月坐在案前,纤细的指尖执着笔,正给晏青表哥写信。
灯光下,她清丽的侧脸覆着一层柔和的光晕,眸光却清冷如水。
信中,她简明扼要地述说了白日寿宁苑的风波,以及自己最近在查账的行径。”
她言辞真诚,就是希望表哥能够明白她用意,帮她这一次。
更深一层,她希望表哥能明白,这不仅是追回嫁妆,更是她维护母亲的第一步。
今生,虽然她有幸能够勘破先机,快人一步,但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用礼教束缚,她必然有些事做起来就会有明显的困难,所以.....
她需要能够支持她的盟友和靠山。
写罢,她将信仔细封好,准备明日一早遣人送出。
刚起身,准备唤紫棠进来伺候梳洗,院外便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砰——”
她院门被人粗暴地从外面推开。
江惟月黛眉微蹙,抬眸从窗外望去。
只见她那位好父亲,安平侯江民德,正铁青着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江映雪。
江映雪依旧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面上带着焦急与担忧,一双水眸盈盈欲泣。
“父亲,您慢些,仔细脚下。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您别太生气了……”
她声音轻柔,仿佛在劝解,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却没逃过江惟月的眼睛。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江惟月心中冷笑,为了白日老夫人之事。
她站在原地,未曾迎上去,也未曾有半分惊慌。
今生,她江惟月,便要这般放肆地活着。
她要清醒地、肆意地活,为自己,为那些曾在意她的人。
绝不再做任何人的垫脚石,更不会成为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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