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姚思凝被她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本县主说话！”
“我是什么东西不重要。”江惟月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重要的是，这宝珍阁的规矩，今日恐怕要由我来定一定了。”
她转向那个还在点头哈腰的小二，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你叫什么名字？谁给你的胆子，随意将店里的东西送人？这宝珍阁是你开的吗？”
那小二被江惟月这骤然转变的气势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小……小的……小的也是为了县主高兴……”
“为了县主高兴，就可以损害铺子的利益？”江惟月冷声道，“这支流苏步摇，一看就价值不菲，你一句心意，就想白送出去？”
“我……”小二额上渗出了冷汗，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静的姑娘，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姚思凝见状，愈发恼怒：“放肆！本县主拿你一支步摇，是看得起你！你竟敢为了区区百两银子，驳本县主的面子？”
她扬手便要将步摇掷在地上：“这破玩意儿，本县主还不要了呢！”
“啪！”
江惟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姚思凝的手腕。
姚思凝吃痛，尖叫道：“你敢动我？！”
江惟月手下微微用力，姚思凝疼得龇牙咧嘴。
“县主息怒。”江惟月语带寒意，“东西可以不要，但损坏了，可是要照价赔偿的。宝珍阁的东西，哪怕是一根针，也不是谁都能随意践踏的。”
她的目光扫过姚思凝，又落在那惊魂未定的小二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看来，这宝珍阁，是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江惟月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那原本还想和稀泥的小二，腿肚子己经开始打颤。
他哪里还敢多言，连滚带爬地便往内堂奔去：“掌柜的！掌柜的！快出来，有人闹事！”
不多时，一个身着锦缎圆领袍，体态微丰，约莫西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他脸上堆着生意人惯有的精明笑容，一双小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透着几分算计。
“是哪位贵客……”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江惟月。
男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即化为一种过分热络的熟稔。
“哎呀！这不是月儿小姐吗？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江惟月的心，在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骤然沉了下去，一股凉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卢生！
白姨娘的嫡亲舅舅，卢生！
前世，她还天真地以为这位“卢舅公”待她亲厚，时常送些新奇的玩意儿逗她开心。
却原来，那些所谓的“玩意儿”，竟都是从她母亲的铺子里堂而皇之拿出去，再假惺惺地送到她面前，博她一笑的！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江惟月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了上来，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她前世真是瞎了眼，才会错把豺狼当亲人！
卢生见江惟月面色不善，只当她是小孩子闹脾气，依旧笑呵呵地上前套近乎。
“月儿小姐，可是看上了什么东西？只管跟舅公说，舅公送你！”
江惟月冷冷地看着他，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再无半分从前的孺慕与亲近，只剩下冰寒的审视。
她抬手指着一旁脸色铁青的姚思凝，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卢掌柜。”
这一声“卢掌柜”，瞬间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这位福安县主，这般‘赏脸’光顾，想来不是第一次了吧？”
“不知这宝珍阁的账上，替县主‘担待’了多少笔这样的‘赏赐’？总价几何？”
卢生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没想到，往日里那个骄纵却好糊弄的江家大小姐，今日竟变得如此凌厉难缠。
他眼珠一转，便想倚老卖老，拿出长辈的身份来压制。
“月儿小姐，老朽也算是你的长辈。这铺子里的事，自有老朽打理，就不劳小姐费心了。”
“为了些许银钱，伤了和气，得罪了贵人，岂不是因小失大？”
“长辈？”江惟月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从袖中取出那份厚实的嫁妆单子，在卢生面前霍然展开，声音陡然拔高，清越得让整个宝珍阁内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卢掌柜怕是忘了，这宝珍阁，究竟姓什么！”
“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宝珍阁是我母亲顾氏名下的嫁妆产业！”
“如今，福安县主在我母亲的铺子里强取豪夺，卢掌柜不仅不加以阻止，反而还想替她遮掩？”
“莫非卢掌柜以为，仗着白姨娘在侯府有几分体面，就能将我母亲的产业这般随意送人？还是说，这宝珍阁，早就成了某些人中饱私囊的钱袋子？！”
她厉声道：“今日之事，我倒要去顺天府问个明白，看看这朗朗乾坤之下，皇亲国戚是不是就能白拿平民百姓的血汗钱！”
“报官”二字一出，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姚思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再跋扈，也知道这事若真闹到顺天府，再传到宫中姑母姚贵妃耳中，她定然讨不了好！
今日真是踢到铁板了！
她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屈辱，不甘地开口：“本县主不过是瞧上这支步摇，又不是不给银子！多少钱，本县主付了便是！”
以为这样就能息事宁人？
江惟月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付一支步摇的银子，就想了事？”
她转向早己面如土色的卢生，步步紧逼：“卢掌柜，劳烦将福安县主这些年在宝珍阁所有赊欠的账目，一并取来！”
“今日，咱们新账旧账，一笔一笔，慢慢算清楚！”
卢生双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他哪里敢拿出那些账目！
那上面，可不止福安县主一人！
姚思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惟月，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门外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对着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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