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淮川说的哪里话，蓉嫣不过是与我这老婆子拌了几句嘴，小孩子脾气，过去了便没事了。”
“至于月儿那丫头，皮外伤，养养就好，年轻人嘛，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她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全然不提前一日顾蓉嫣要清点嫁妆、闹上顺天府的决绝。
顾淮川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似笑非笑。
“哦？皮外伤？”
“看来，侯府这‘皮外伤’，着实与众不同。”
他语带讥讽，不轻不重，却像一记耳光，无形地扇在老夫人脸上。
老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强撑着道：“亲家舅舅说笑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她仍不死心，试图用“亲家”二字拉近关系，缓和气氛。
“一家人？”顾淮川轻轻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冷峭。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场的侯府众人。
“昨夜，淮川收到了蓉嫣的信。”
此言一出，江民德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老夫人和白姨娘更是面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顾淮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信中，舍妹详述了她与月儿在侯府这些年，是如何‘安然无恙’，如何‘备受照拂’的。”
他特意加重了“安然无恙”和“备受照拂”几个字，其中的讽刺不言而喻。
“我竟不知，我顾家的女儿嫁入侯府，竟过的是这般‘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日子！”
江民德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太了解这位大舅兄了，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手段凌厉。
“大舅兄，这其中……其中定有误会！”
江民德急忙辩解，“蓉嫣她……她性子向来刚烈，许是言语间有所夸大，并非……”
“夸大？”顾淮川挑眉，眼神倏然转厉，“月儿身上的伤，此刻御医正在诊治。
究竟是不是夸大，侯府的‘照拂’有多周到，稍后一问便知。”
他话锋一转，目光首视江民德，带着审视与失望。
“侯爷当初迎娶舍妹过门时，曾亲口承诺，会待她如珠如宝，敬她爱她，护她周全。”
“如今看来，”顾淮川微微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对妹夫当初诺言的质疑与不满，“侯爷对‘珠玉’的珍视，当真是别出心裁，令我大开眼界。”
这番话，无疑是在指责江民德未尽到丈夫的责任，当初的誓言早己沦为笑柄。
老夫人心头一颤，她知道，顾淮川这是铁了心要为顾蓉嫣和江月儿出头了。
御医的出现，不仅仅是诊病，更是国公府乃至皇家的态度！
“淮川啊，”老夫人不得不放软了姿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何苦闹到这般田地，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试图将责任推给顾淮川，暗示是他小题大做。
“老夫人此言差矣。”顾淮川面色不变，语气却冷了几分。
“若非被逼到绝境，蓉嫣一个深闺妇人，又岂会深夜泣泪，向娘家陈情？”
“若非侯府行事一再令人心寒，我又何必今日亲自登门，扰了侯府的清净？”
他的眼神凌厉如刀，缓缓扫过老夫人和白姨娘。
“我顾家的人，不是可以任由旁人随意拿捏搓揉的软柿子！”
掷地有声，毫不掩饰的警告之意。
院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两家人的对立，己从昨日的暗流汹涌，彻底摆上了台面。
白姨娘早己吓得魂不附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在侯府高高在上惯了，从未想过，顾蓉嫣的娘家兄长，竟是这般难以对付的厉害角色！
江民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在顾淮川那冰冷的目光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求娶顾蓉嫣之初，对顾家许下的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
一股羞愧与难堪涌上心头，却又夹杂着一丝被娘家人逼迫的隐秘怨愤。
顾淮川并未给他太多时间消化情绪，继续道：
“御医正在为月儿诊治，待诊治结束，我会亲自向御医详询月儿的伤情。”
“至于侯府这些年是如何‘悉心照料’我顾家的女儿，如何让她‘安享尊荣’，淮川也会一一记在心上。”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江民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他日，也好原原本本回禀父亲，让他老人家也仔细掂量掂量，这门亲事，当初结得到底值不值得！”
这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江民德和老夫人的心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国公府，这是要重新评估与侯府的联姻了！
老夫人苦心经营多年的“体面”，在顾淮川这毫不留情的几句话下，碎了一地。
她所谓的“婆母威严”、“长辈体统”，在国公府世子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此刻更是将这份怨恨通通算到了江惟月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身上。
不过是让她过来侍疾，竟然惊动了顾蓉嫣来替她出头，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登门问罪’的戏码。
她这个老夫人当了十几年，人前的光鲜体面早己经让她忘乎所以，可是她不曾想过，所有体面的背后，都是来自国公府的照拂。
“其实，说到底，这蓉嫣和月儿到底是我们侯府的人，淮川啊，虽然我们是亲家，可是毕竟这关上门来，也算是我们侯府的家事呀。”
老夫人浑不在意的讥讽顾淮川多管闲事，江民德吓的一头冷汗，恨不得立刻捂上自己老母亲那张胡言乱语的嘴。
赶紧躬身抱拳赔罪道，“我母亲这几日生病，有些混沌，还请大舅哥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回首给了白姨娘一个眼神，白姨娘聪明就在于能够时时刻刻读懂江民德的意思，这才得了他的心。
她赶紧拉着老夫人，在一旁哄着，她也不明白，怎么事情就突然闹的这么严重了。
思来想去，就是从她让月白把二殿下的那封信送入似锦阁开始的...
难不成她与二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这才导致这后面发生的所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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