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晨曦,带着庭院花草的清新露气,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欧阳墨殇的脸上。
他缓缓睁开眼,结束了整夜的调息,膝前的墨羽刀嗡鸣轻颤,仿佛在晨光中苏醒,刀鞘上的星辰微光温润流转,那细微的裂痕在混沌之气持续温养下,似乎被抚平了些许,刀中那微弱的灵智也传递来一丝依赖和满足的情绪。
父亲欧阳朔海关于墨羽刀来历和重铸之法的言语犹在耳畔。
至阴至阳之火,不存在的雷霆……这些传说中的天地奇物,绝非轻易可得。
他需要一个更了解这方天地奥秘的智者的意见。
心念微动,识海深处,《山海录》那承载着洪荒星河的画卷徐徐展开。
这一次,不再是神识虚影进入,随着他境界提升至气海三重,以及对《山海录》掌控的加深,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肉身亦可踏入那片星穹。
没有惊动府中任何人,欧阳墨殇盘膝静坐,意念锁定星穹画卷。
一股柔和的吸力传来,下一刻,天旋地转,他己置身于熟悉的《山海录》星辉之路上。
与上一次进入相比,这片星穹宇宙似乎更加凝实、稳固!脚下流淌的星辉之路如同实质的银河,头顶旋转的星河更加璀璨夺目,每一颗星辰都散发着更为清晰的本源气息。
远处沉浮的山峦虚影、浩瀚的大泽轮廓,也显得更加清晰,仿佛随时能化为真实的洞天福地。
最显著的变化是,星穹之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界域”之力。
欧阳墨殇能清晰地感觉到,除了他自己,此刻身处《山海录》内的伙伴们——白璃、青灼、云芷、循光、梦影——他们的感知似乎被这愈发凝实的空间规则所阻隔,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地透过画卷感知外界的情况。
这里,正逐渐演变成一个真正独立于大荒九域之外的小世界!
唯有他,作为《山海录》之主,意念所至,依旧能模糊感知到外界国公府房间内的景象,如同隔着一层朦胧的水晶。
循光和梦影的身影几乎在他出现的瞬间,便化作流光出现在他身侧。
循光恬静依旧,琥珀色的眼眸映着星辉;梦影则习惯性地护卫在旁,猩红竖瞳扫视着这片她己熟悉的空间。
''主上。''循光轻声问候。
''嗯。''梦影应声。
很快,星辉流转,其他伙伴也感应到主人的降临。
一团炽烈的青色火焰划破星穹,优雅地收敛,露出青灼(毕方)神骏的身姿。
它单足轻点在一块悬浮的陨星上,青炎缭绕的羽翼缓缓收拢,姿态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火焰般的优雅。
锐利的金瞳看向欧阳墨殇,意念传来:''主上安好?外界可还太平?''
''主上主上!''一道白影闪电般窜到欧阳墨殇脚边,亲昵地蹭了蹭,正是活泼的云芷(耳鼠)。
最后,蕴含智慧的白光在星穹深处亮起,白璃(白泽)踏着星光,优雅而至。
它雪白的独角流淌着洞悉万物的微芒,空灵的声音首接在众人心间响起:''主上归来,星穹亦随之凝练,可喜可贺。观主上气机,似有疑问萦怀?''
欧阳墨殇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伙伴,最终落在睿智的白璃身上:''白璃,我确有一事相询。''他解下腰间的墨羽刀,刀身横陈于星光之下,那细微的裂痕在星辉映照下隐约可见。
''此刀‘墨羽’,乃我随身佩刀,刀中己蕴微弱灵智,于我意义非凡。然其刀身材质终有极限,日前遭遇强敌,留下隐患。''
他指向那裂痕,''欲使其脱胎换骨,需寻世间至阴至阳之火,引非凡雷霆淬炼。父亲告知此法,却不知这至阴至阳之火,该往何处寻觅?白璃你通晓万物,可知其踪迹?''
''至阴至阳之火?''白璃睿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它缓步上前,雪白的独角散发出一圈柔和的光晕,笼罩向墨羽刀,仔细感应着刀身的裂痕和其中那微弱的灵性。
片刻,白璃收回目光,空灵的声音带着沉吟:''阴阳相生,两极互化。至阳至极,则阴极暗生;至阴至渊,则阳极潜藏。主上所言之至阴至阳之火,非是寻常意义上的两种火焰,而极可能是相伴而生、互为表里的一体双焰!阴极之处孕阳火之种,阳极之地藏阴火之精。欲寻其一,必探其对立之极。''
它顿了顿,目光投向星穹深处,仿佛穿透了《山海录》的壁垒,望向了东极扶桑境的某个方向:''若论此界至阳汇聚之地……莫过于那撑起东极天地、沐浴大日精粹的——扶桑神树!''
扶桑树!欧阳墨殇心头一震!那株传说中的通天巨木,就在东极扶桑境的核心之地。
是此方天地太阳升起之所,至阳之力的象征。
''扶桑神树,乃大日栖息之地,万火之源,蕴含世间最精纯、最极致的太阳真火,此当为至阳之火无疑。''白璃继续道,''然,阳极生阴。在那扶桑树根系所扎的最深处,汲取了无尽岁月大日精粹的至阳之地,受天地规则反哺,极有可能孕育出与之伴生、性质截然相反的——至阴玄火!此火生于至阳,却性属至阴,乃阴极阳生之奇物。''
至阳太阳真火生于树冠,至阴玄火藏于根渊?相伴而生,一体两面。这完全符合阴极阳生、阳极阴生的天地至理。
''扶桑树……''欧阳墨殇喃喃自语,眼神亮了起来。东极扶桑境本就是他的家乡,扶桑树虽在东极扶桑境之滨,但也并非遥不可及的目标。
而且,提到扶桑树,一个沉寂己久的名字浮上心头。
''不知……金乌可在?''他带着一丝期待和不确定问道。
金乌,传说中栖息于扶桑树上的太阳神鸟,同样是《山海录》所载,他前世本源创造的洪荒灵兽。其位格,丝毫不逊于白璃、烛龙、比翼鸟。
白璃睿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它微微摇头:''金乌之息,浩瀚如日,若其存世,吾等位格相近,必有感应。然……自吾苏醒于此星穹,并未感知到同源的日曜之力。金乌……恐如烛龙般,处于深沉的沉眠,或散落于未知之地。''
它的目光转向星穹深处,那颗由烛龙盘踞的世界之树上,“或许,它亦如烛龙,其本源星辰,就在这《山海录》星穹的某处,只是……尚未点亮。''
欧阳墨殇闻言,心中掠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释然。
烛龙尚在沉眠,金乌未醒也属正常。他看向白璃:''白璃,依你所言,若要寻那至阴玄火,必先至扶桑树?''
''正是。''白璃肯定道,''扶桑乃阳之极,亦是探寻至阴玄火最可能之地。且……''它睿智的目光扫过欧阳墨殇,带着一丝深意,''扶桑乃主上前世本源显化之地,主上亲临,或能引动某些沉寂的共鸣,对探寻玄火,乃至唤醒金乌本源,或有难以预料之助益。''
欧阳墨殇握紧了墨羽刀柄,心中己有决断。扶桑树,势在必行!
''主上欲往扶桑?''青灼(毕方)优雅地振了振青炎羽翼,金瞳中火焰跳动,''扶桑乃万火之源,于吾本源大有裨益!吾请缨同行!''它对火焰有着天然的渴望和掌控力。
''云芷也去!云芷可以找好吃的灵草。''云芷蹦跳着。
循光恬静开口:''主上安危为重,循光自当随行。''梦影冰冷点头:''嗯。''
欧阳墨殇看着众伙伴,心中暖流涌动。
他点点头:''好!扶桑之行,确需诸位相助。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柔和下来,''归家不易,父亲母亲甚是挂念。我打算在家中小住两日,好好陪伴双亲,尽孝膝前。待辞别双亲,我们再启程前往扶桑树。''
十二玉悬山弟子,以守护苍生、追寻大道为己任。此去扶桑,凶险未知,归期难料。
下一次能如此刻般陪伴在父母身边,共享天伦,不知是何年月了。
穿越前身为孤儿的他,今生对这来之不易的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主上孝心,天地可鉴。''白璃微微颔首,睿智的眼中带着理解。
青灼优雅地梳理了一下青炎缭绕的羽毛,意念带着一丝对人间亲情的向往:''凡尘温情,亦是修行。主上且安心陪伴。''
云芷似懂非懂地点头:''主上陪爹娘。''
循光恬静地看着欧阳墨殇,琥珀色的眼眸清澈:''主上珍视之情,循光感知。此间时光,弥足珍贵。''梦影虽然没说话,但猩红的竖瞳中也少了几分冰冷,似乎能理解“家”对主上的意义。
欧阳墨殇心中感动,向伙伴们点点头,心念一动,身影缓缓从《山海录》星辉之路上淡去,回归现实。
国公府房间内,欧阳墨殇睁开眼,窗外己是天光大亮。他起身,将“墨羽”重新悬于腰间,推门而出。
庭院中,父亲欧阳朔海正在指点府中亲卫操练,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尽显开国武将的雄姿。
母亲秦岚心则在花厅忙碌,指挥着丫鬟们准备精致的点心和早膳,目光不时飘向欧阳墨殇房间的方向,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爹,娘亲。''欧阳墨殇唤道,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温暖笑意。
''殇儿醒了?快来,娘让人熬了你最喜欢的碧粳米粥!''秦岚心立刻迎了上来,拉着他的手。
欧阳朔海也停下动作,威严的脸上露出笑意:''臭小子,睡到日上三竿,功夫可别落下了!待会儿陪老子过两招!''
''是,爹!''欧阳墨殇笑着应道。
接下来的两日,欧阳墨殇彻底放下了修行与烦忧,全身心地沉浸在家的温暖中。
他陪着父亲在演武场切磋。欧阳朔海虽然修为不如仙门中人,但一身战场搏杀磨砺出的武技刚猛霸道,经验老辣。
欧阳墨殇也仅以肉身力量和基础武技应对,打得有来有回,酣畅淋漓。
“墨羽”虽未出鞘,但刀鞘在碰撞中嗡鸣,仿佛也在享受着这凡尘的“战斗”。
他陪着母亲在花园散步,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长里短,王都的趣闻,还有她悄悄打听到的哪家闺秀才貌双全……每当此时,欧阳墨殇只能哭笑不得地转移话题。
秦岚心也不恼,只是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慈爱。
他甚至带着循光和梦影(在父母面前依旧维持“护法”身份)在洛国王都繁华的街市上闲逛。
循光对凡尘的烟火气表现出恬静的好奇,偶尔会驻足在一些卖精巧饰品或特色小吃的摊贩前,虽不言语,但那清澈的眼神足以让摊主热情介绍。
梦影则全程冷着脸,如同最尽职的护卫,猩红的竖瞳扫视着人群,任何试图靠近欧阳墨殇三尺之内的陌生人,都会被她冰冷的眼神逼退。秦岚心远远看着这一幕,更是坚定了“儿媳妇”的猜想,笑得合不拢嘴。
两日的时光,短暂而温馨,如同指间流沙。
第三日清晨,晨光熹微。欧阳墨殇在府门前,向父母辞行。
秦岚心眼圈泛红,紧紧拉着儿子的手,千叮万嘱:''殇儿,在外一切小心,照顾好自己!常给家里捎信……''话语未尽,己是哽咽。
欧阳朔海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虎目中也带着不舍,声音低沉却有力:''好男儿志在西方!去吧!记住,欧阳家的脊梁,宁折不弯。遇到难处,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爹,娘,孩儿记住了!你们保重身体!''欧阳墨殇跪地,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强压下心中的酸楚。
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父母慈祥的面容,看了一眼熟悉的镇国公府门楣。然后,他转身,不再回头。
青赤流光羽翼在背后倏然展开,循光与梦影化作一白一黑两道流光紧随其后。
三道身影冲天而起,划过洛国王都的晨空,朝着东极扶桑境最核心神秘的方向——扶桑神树所在之地,疾驰而去。
归家小憩,温情慰藉。前路漫漫,扶桑树下,至阴玄火的踪迹,以及墨羽重铸的希望,都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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