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所长在工商所栽了那么大个跟头,屁滚尿流地让李春花走了。
这事儿长了翅膀,一天不到就传遍了小半个县城。
都说李记火锅店的李老板,一个不好惹的铁娘子,连吃公家饭的马所长都让她给治了。
李春花店里的生意愈发红火,可她心里那根弦,半点没松下来。
马所长那边暂时没了动静,他表弟裤裆那笔账能就这么算了?
还有那个刀疤脸,从马所长的礼单上看,他们分明一丘之貉。
这些人,一群喂不熟的饿狼,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这天夜里,李春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窗外月色暗淡,几颗疏星无力地挂在墨蓝色的天幕。
她眼前忽地晃过一片火光,那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她租在城郊,准备冬天囤放白菜萝卜的小仓库,莫名其妙起了大火。
火势不大,烧了几捆干草,熏黑了半面墙壁,幸亏发现及时,未酿成大祸。
当时她只当哪个不留神,或者线路老化走了火,现在仔细琢磨,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李富贵,县里头号的粮油贩子,开着榨油坊。
此人跟刀疤脸他们走得极近,听说跟马所长也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
当初她想盘个小门面,多开一家分店,偏偏就是李富贵在里头搅局,故意抬高价钱,让她最终没能如愿。
她那个小仓库着火,十有八九也跟这个李富贵脱不了干系。
“你们真当我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李春花猛地坐起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股刺痛让她头脑更加清醒。
脑海深处,浮现出多年前的场景。
她那个不成器的爹林大柱,用粗糙的麻绳捆了她,要将她卖掉抵偿赌债。
那种无助,那种屈辱,她这辈子都刻在骨子里,忘不掉。
不能再等下去了。
第二天,李春花找到王屠夫和小周,将自己的盘算和盘托出。
“嫂子,李富贵那榨油坊规模可不小,他家还养着两条凶悍的大狼狗呢!”小周脸上露出一抹担忧。
王屠夫把胸脯拍得“嘭嘭”作响:“春花妹子,你吩咐干啥,俺老王就跟着干啥!那李富贵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平日里坑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油水,没少干缺德事!”
李春花点了点头:“咱们不跟他硬碰硬。他那榨油坊,老式的木头房子结构,院里头堆积了不少晒干的油菜秆子,眼下天干物燥,一点火星子就能让它烧起来。”
入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李富贵的榨油坊孤零零坐落在镇子边缘,西周皆农田,一大片院落显得格外突兀。
院墙不高,墙上刷着早己褪色的标语:“高产油茶,支援国家”。
三道黑影借浓重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榨油坊的后墙。
李春花走在最前头,王屠夫和小周紧随其后,手里都提着家伙。
李春花手里还多了一个小巧的竹哨,乡下人赶猪时常用,声音尖利刺耳,能传出老远。
她先领着人绕到榨油坊的侧面,找到一根从墙里伸出来的电话线,掏出随身携带的钳子,“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剪断。
然后,她带着两人敏捷地翻过后墙,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几声微弱的虫鸣。
两条大狼狗被粗铁链拴在堂屋门口,此刻睡得正香甜。
院子的一角,果然堆放着小山一般高的干枯油菜秆,旁边还散乱地放着几个空油桶。
李春花从怀里摸出火柴,“呲啦”一声划着,点燃了手里一个早就准备妥当的火把——那是用布条浸透煤油,紧紧缠绕而成。
火光“呼”地一下蹿高,映亮了她平静的面容,那面容上透出几分狠厉。
她把燃烧的火把递给王屠夫:“点!”
王屠夫接过火把,没有丝毫犹豫,首接就捅进了那堆油菜秆的深处。
干透了的秆子,遇火即燃,火苗子“噼里啪啦”地爆响着,疯狂向上蹿动,借着阵阵夜风,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着火啦!着火啦!”
榨油坊里很快传来了李富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紧接着狗吠声、人声鼎沸,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都染成了血红色。
李春花站在院墙的阴影里,静静注视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举起手中的竹哨,用尽全力吹响。
“嘀——嘀嘀——”
尖锐的哨声在死寂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传出很远。
她对着火光中混乱不堪的榨油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仿佛能穿透烈焰的噼啪声:“李富贵!这把火,算你烧我仓库的利息!往后你若是再敢动什么歪心思,可就不止这点利息这么简单了!”
说完,她果断一挥手:“撤!”
三人动作迅速地翻出院墙,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榨油坊那边,救火的呼喊声、水桶的碰撞声、哭喊声,乱糟糟地响成一片。
李富贵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邋遢的大裤衩,拎着水桶在火场边缘急得跳脚大骂。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猛,他那引以为傲的榨油坊,眼看就要被烧成一片焦黑的白地。
他做梦也想不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凶猛!
他更想不明白,那个平时看起来不过是个泼辣些的娘们李春花。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首接放火烧他的油坊!
远处,李春花回头望了一眼那冲天的火光,夜风吹拂起她的发丝。
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那双在火光映照下的眸子,亮得惊人。
“嫂子,这下子,李富贵那老小子可得哭爹喊娘,肠子都悔青了!”小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语气里夹杂着兴奋,也带着几分未消的后怕。
王屠夫闷声闷气地说道:“活该!这种黑心烂肠子的人,就得给他点厉害瞧瞧,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春花没有说话。
她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始。
她要让所有企图欺负她的人都清楚,她李春花,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谁敢朝她伸爪子,她就敢把谁的爪子给剁下来!
这世道,你不狠,别人就会对你更狠。
回到店里,天色还未破晓。
李春花让王屠夫和小周先去后院歇息,她自己却毫无睡意。
她走到柜台边,伸手摸了摸那根冰冷的铁棍。
这根铁棍,陪伴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抗争。
往后的日子,它恐怕还要派上更多的用场。
她拿起抹布,开始仔细擦拭店里的桌椅,动作与往常一般无二。
只是,今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沉稳和决绝。
这场大火,烧掉的不单单是李富贵的榨油坊,也彻底烧掉了她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缕犹豫和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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