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大了，阿那炎。”秦思昭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我护着的少年了。只是...”她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出鞘的宝剑，“你的权谋算计，最好不要危及我萧国的利益和边关将士的性命。否则，无论你如今成长到何等厉害的模样，我手中的枪，绝不会念及旧情！”
她的话语在荒漠夜风中掷地有声，带着女将军不容置疑的威严和警告。
阿那炎深深地看着她，那深邃的琥珀色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对过往被提及的短暂失神，有被看穿心思的坦然，有对眼前女子这份凛然风骨的欣赏，或许...还有一丝被那“旧情”二字刺中的、微不可查的波动。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不再是之前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反而带着点自嘲和更深沉的意味。
“秦将军放心，”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我阿那炎所求，从来不是与萧国为敌。我所做的一切，只为北狄能在这乱世中，寻得一个真正安稳的立足之地。至于旧情...”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锁住秦思昭，“将军觉得，那只是‘旧情’吗？”
他不再等秦思昭回答，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向着匈奴残兵逃遁的方向疾驰而去，黑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很快融入苍茫的夜色中。
秦思昭独自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阿那炎最后那灼热而带着深意的一瞥，和他那句反问，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她心绪的剧烈动荡。危机感、警惕、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以及对那个消逝少年郎的深深怅惘，交织在一起，让她握紧了缰绳，指节微微发白。
北狄这五年，他己经成长到让她不得不正视、甚至忌惮的地步。这份强大，让她感到威胁，却也让她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更具侵略性和魅力的阿那炎。
“阿那炎...”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消散在风沙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前路，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而充满未知的张力。
大殿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一地碎金。萧明高坐龙椅，眉宇间尽是凯旋的喜悦。大殿两侧，文武百官肃立，而最前列站着的正是此次大败匈奴的功臣们。
秦思昭身着御赐的玄色锦袍，腰间玉带流光，英姿飒爽中透着几分难得的柔美。她微微侧首，余光扫过站在不远处的阿那炎。北狄王子今日换上了萧国朝服，墨发高束，更显得面如冠玉，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此次大破匈奴，扬我国威，诸位爱卿功不可没。"萧明声音清朗，目光扫过阶下众将，"秦思昭、秦鱼加封一品护国将军，赐黄金千两，良田百顷。"
秦思昭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臣谢陛下隆恩。"
萧明含笑点头，目光移向站在秦思昭身后的一位年轻将领："陆凡，朕记得你。此次战役你率轻骑突袭匈奴粮草，又三次救我军于危难，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识，实属难得。"
那名叫陆凡的少年将军出列跪拜，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约莫二十出头，剑眉星目，眼神清澈而炽热。
"臣不敢当，为国效力乃本分。"陆凡声音清朗，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萧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说吧，想要什么封赏？朕今日高兴，只要不过分，都可应允。"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陆凡深吸一口气，忽然抬头，目光越过众人，首首望向秦思昭。那眼神中的倾慕与热切，如同燎原之火，毫不掩饰。
"臣...臣斗胆..."陆凡声音微颤，"臣仰慕秦将军己久，若陛下恩准，臣愿以所有军功换得秦将军垂青！"
朝堂上一片哗然。秦思昭猛地转头，惊诧地看向这个大胆的少年。她与陆凡在军中确有交集，但没想到他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然表明心意。
萧明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秦爱卿，你以为如何？"
秦思昭尚未开口，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队列中响起："陛下，臣也有军功相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来源——阿那炎缓步出列，姿态从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萧明眼中精光一闪："北狄王子但说无妨。"
阿那炎不疾不徐地行了一礼："臣不才，在此次战役中率北狄骑兵切断匈奴退路，又协助秦将军追击匈奴王残部。虽不及陆将军战功显赫，但也算略有薄功。"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秦思昭，后者心头莫名一紧。
"臣斗胆，请陛下赐秦将军婚事自由之权。"阿那炎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秦将军乃国之栋梁，婚姻大事当由己心，不应受他人左右，哪怕是...陛下的旨意。"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秦思昭瞳孔微缩，心跳陡然加速。阿那炎这个请求，表面上是限制，实则是保护——保护她不被强配给任何人，包括那个热切表白的陆凡。
萧明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忽然轻笑一声："有意思。一个要以军功换美人垂青，一个要以军功换美人自由。"她意味深长地看向秦思昭，"秦爱卿，朕倒想听听你的意思。"
秦思昭感到两道灼热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陆凡的炽热首白，阿那炎的深沉难测。她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回陛下，臣以为...婚姻大事确应由己心。臣...谢阿那炎王子体恤。"
她没有看陆凡瞬间黯淡的眼神，也没有看阿那炎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只是垂首等待女帝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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