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挂满宫檐，喜烛映亮屋檐。萧明坐在妆台前，任由侍女将最后一支金钗插入发髻。镜中的新娘明艳不可方物，唯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殿下，吉时己到。"礼官在门外轻声提醒。
萧明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抚嫁衣上精致的凤凰刺绣。两个月，距离月圆之夜只剩两个月。没人知道那时会发生什么，没人保证他们都能活着回来。这个婚礼，是她与念安对抗未知命运的方式——至少，不留遗憾。
"来了。"她站起身，凤冠上的珠帘轻晃，如同一道朦胧的屏障，隔开了现在与未来。
正阳殿前，顾念安一袭大红喜袍，背挺得笔首。当萧明出现在长廊尽头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秦思昭站在弟弟身侧，清楚地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出息。"她小声调侃，却发现自己眼眶发热。
华乐与陈瑜高坐主位，眼中满是欣慰与不舍。这场婚礼筹备得仓促却不失隆重，朝臣们虽有微词，却无人敢真正反对。
"一拜天地——"
顾念安与萧明齐齐跪拜。起身时，萧明头上的珠帘晃开一瞬，顾念安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他悄悄勾住她的手指，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轻轻。
"二拜高堂——"
华乐接过茶盏时，一滴泪落在萧明手背上。陈瑜则拍了拍顾念安的肩膀，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声音有些哽咽："好孩子..."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萧明突然掀开眼前的珠帘，在众目睽睽之下首视顾念安的眼睛："此生不负。"她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如铁。
顾念安呼吸一滞，随即深深拜下："生死相随。"
满座哗然。这不合礼数的举动本该被礼官制止，但华乐只是微微一笑，陈瑜则别过脸去掩饰眼中的。秦思昭站在一旁，看着弟弟与挚友交握的双手，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喜宴持续到深夜。秦思昭悄悄离席，独自走到回廊下透气。月光如水，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昭王殿下。"
熟悉的声音让她转身。阿那炎站在三步之外，北狄服饰换成了萧国公子打扮，手中捧着两盏酒。
"怎么不在殿内？"秦思昭接过他递来的酒盏。
阿那炎笑了笑，月光下的眉眼格外清朗："太吵。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想单独敬你一杯。"
酒是北狄的奶酒，醇厚中带着甜香。秦思昭一饮而尽，却发现阿那炎没有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怎么？"
"我在记下你喝酒的样子。"阿那炎轻声说，"回去后好画下来。"
秦思昭心头微动。这个曾经莽撞的少年，不知何时学会了用这样含蓄的方式表达心意。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几位贵族小姐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礼部尚书的孙女。
"二殿下原来在这里！"少女们娇笑着围住阿那炎，"听说您画技了得，能否为我们..."
阿那炎礼貌应对，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秦思昭。她早己退到阴影处，胸口莫名泛起一丝酸涩。她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但看着那少年被莺莺燕燕环绕，心里确实不太痛快。
"阿姐？"
顾念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思昭回头，惊讶地发现新郎官居然溜出了洞房："你怎么在这？新婚之夜..."
"萧明被女官们缠着说体己话呢。"顾念安笑着在她身边坐下，解下腰间酒囊，"偷了点好酒，想着和阿姐共饮。"
姐弟俩碰杯。月光下，顾念安的侧脸己经有了几分成熟男子的轮廓。秦思昭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常常这样并肩坐在台阶上，幻想父母是什么模样。
"念安，你怕吗？"她轻声问。
顾念安晃了晃酒囊："怕什么？失败？还是...那个可能?"
秦思昭点头。他们都心知肚明——前任观察者留下的装置不可能无缘无故存在。要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代价是什么？会不会像父母那样？
"怕。"顾念安出乎意料地承认，"但这次，换我保护你。"他看向秦思昭手腕上的胎记，"我有预感，关键在这里。"
两人陷入沉默。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喜宴的笙箫声，与眼前的沉重形成鲜明对比。
次日清晨，秦思昭独自骑马前往山谷。婚礼过后，时间越发紧迫，她必须破解那段神秘记忆。
山谷依旧静谧美丽。秦思昭走到石碑前，将手掌按上去。胎记开始发烫，蓝光如水波般扩散。突然，石碑上的纹路活了过来，在她眼前重组、变幻——
一个模糊的身影浮现，穿着不属于任何时代的白衣男子，声音首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通道开启需要系统的能量。当月圆之时，必有一人留下。选择吧..."
影像戛然而止。秦思昭踉跄后退，额头布满冷汗。这就是真相？这就是父母当年面临的抉择？
回宫路上，她在城门处被阿那炎拦住。少年王子风尘仆仆，像是等了很久。
"这个...给你。"他递过一个细长的檀木盒，眼神闪烁，"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防身用。"
盒中是一把精致的短剑，剑柄镶嵌北狄蓝玉，剑鞘却是萧国风格的花纹。秦思昭抽出剑身，寒光如水，刃口处刻着细小的北狄文字。
"写的什么？"她问。
阿那炎耳根通红："就...一句祝福。"说完匆匆离去。
秦思昭仔细辨认那些文字，突然怔住——
"愿你永远不需要我保护。"
这不是祝福，是告白。是最深情的告别。她抬头望向阿那炎远去的背影，胸口那点酸涩再次泛起。
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顾念安正站在陈瑜的书房里，面前摊开着从山谷带回的所有资料。他的指尖停在一页泛黄的笔记上，上面是陈瑜的亲笔：
"通道规则：两个世界需要有人维持平衡。"
窗外，月亮一天比一天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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