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内熏香袅袅。华乐端坐主位，陈瑜立于身侧，两人面上都带着罕见的轻松笑意。殿门缓缓开启，侍卫高声通报：
"北狄王阿那隼觐见——"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走入，腰间金刀随着步伐轻晃。他身着北狄传统服饰，狼皮大氅垂至膝间，古铜色皮肤上几道疤痕平添威严。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锐利如鹰却又含着笑意。
"多年不见，陛下风采更胜从前。"阿那隼右手抚胸行礼，声音浑厚如大漠风声。
华乐竟从龙椅上起身，亲自走下御阶："阿隼，别来无恙。"
陈瑜也难得露出真诚的微笑，上前与阿那隼行了个男人间的撞肩礼："贵妃别来无恙。"
阿那隼大笑着拍打陈瑜的后背："皇后还是这么清瘦！莫不是陛下克扣你的伙食？"
三人相视而笑，气氛融洽得不似国事会晤，倒像老友重逢。就在这时，殿门再次打开，萧明带着秦思昭和顾念安走了进来。
"母皇，听说北狄..."萧明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落在阿那隼脸上，瞳孔骤然收缩。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位异国王者。
却在近距离看清阿那隼眉角那道月牙形疤痕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阿隼贵妃？！"她惊呼出声，"您不是...病故了吗？"
阿那隼转身，在看到萧明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大步向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把将萧明举起来转了几圈：
"好姑娘！没白疼你，还记得我！"
萧明被转得头晕目眩。
殿内一片寂静。秦思昭和顾念安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华乐轻咳一声："说来话长。"
阿那隼放下萧明，目光转向她身后的两人。在看到顾念安时，他眉头微蹙，又看向秦思昭，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这两位是...？"
华乐意味深长地笑道："看着不觉得眼熟吗？"
阿那隼仔细端详着顾念安的脸，突然倒吸一口气："顾怀安的..."他的目光移向秦思昭，声音轻了下来，"和秦昭的..."
"故人之子。"陈瑜接过话头，示意众人入座。
侍女们奉上茶点后退下，殿门紧闭。萧明仍处于震惊中，忍不住追问："母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那隼啜了一口茶，率先开口："当年我与华乐陛下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他看向华乐，眼中是纯粹的友情，"我流落萧国时，陛下收留了我并假意联姻。后来北狄内乱，陛下助我夺回王位，我则假死脱身。"
"政治同盟。"顾念安突然出声，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既然王上深知政治联姻之苦，为何今日又要为贵国二皇子求娶太女殿下？"
阿那隼挑眉看向这个年轻人，不怒反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不愧是顾怀安的儿子。"他放下茶盏，"我那二儿子性子古怪，在北狄贵女中找不到合心意的。我想着，或许他会喜欢像他母妃那样的女子..."
萧明眼睛一亮："阿隼叔的王妃是萧国女子？"
阿那隼脸上浮现出罕见的温柔："你们也认识，是岁玉。"
"岁玉姑姑？！"秦思昭惊呼出声，"她不是...游历天下去了吗？"
华乐轻叹一声："当年秦昭'离世'后，岁玉心灰意冷，辞去一切职务。后来听说她去了北狄，没想到..."她看向阿那隼，眼中带着询问。
阿那隼点头："我在边境巡防时遇到她，她正被狼群围攻。"他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那女人，明明武功尽失，还倔强地拿着一把断剑不肯退让。像极了..."他瞥了秦思昭一眼，没说完。
"所以岁玉姑姑现在是北狄王妃？"萧明努力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那二皇子..."
"是我与岁玉的儿子。"阿那隼骄傲地说，"今年二十，箭术得了他母亲真传，诗文却像极了我——一窍不通。"他自嘲地笑笑，随即正色道，"此番带他来，一是想让他见见母亲故乡的风物，二是..."他犹豫了一下，"岁玉想见见故人之子。"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秦思昭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腕上的胎记，顾念安则陷入沉思。萧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联姻只是个幌子？"
阿那隼大笑："聪明！我那傻儿子根本不知道这事。我只是借机带他来看看，若真有缘分自然好，没有也无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念安一眼，"现在看来，似乎有人捷足先登了？"
顾念安的耳根瞬间红了。萧明假装没听见，急忙转移话题："岁玉姑姑怎么没一起来？"
"她在驿馆教训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呢。"阿那隼笑道，"明日宫宴，你们就能见到。"他站起身，"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不然岁玉该担心了。"
华乐和陈瑜起身相送。走到殿门处，阿那隼突然转身："华乐，顾怀安和秦昭的孩子们...知道多少？"
"知道父母为保护他们而牺牲。"华乐轻声回答，"还不知道...其他的。"
阿那隼点点头，又看了眼秦思昭和顾念安："两个好孩子。顾怀安和秦昭若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待北狄王离去，萧明立刻转向养父母："'其他的'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华乐与陈瑜交换了一个眼神。陈瑜轻叹一声："孩子们，关于你们父母的事，或许该让岁玉亲自告诉你们。毕竟，她是最了解真相的人之一。"
秦思昭握紧了弟弟的手。顾念安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每当涉及到父母的事，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姐就会变得异常脆弱。
"明日宫宴后，"华乐抚摸着秦思昭的发顶，"你们单独去见岁玉吧。有些事，是时候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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