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谌!!!”
燕横的嘶吼如同濒死孤狼最后的绝唱,混合着蚀骨冰毒的阴寒、秘匣毁灭之力的灼热狂暴,以及灵魂被骨笛魔音撕扯的剧痛,在狭窄巷道中炸开!他那只灌注了秘匣毁灭血芒的左拳,没有半分迟疑,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捣向裴谌那被暗红血焰包裹的胸膛!
拳锋之上,暗红色的血芒如同浓缩的岩浆,压缩到极致,散发出焚灭万物的恐怖气息!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竟被灼烧出一道扭曲的真空轨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陈老七痛苦蜷缩在地,目眦欲裂地看着那毁灭的一拳轰向失控的同伴。灰袍道人提着灯笼的手纹丝不动,竹笠下的目光透过浑浊的空气,死死锁定那燃烧的人影。青铜傩面人吹奏骨笛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那呜咽的魔音反而更加高亢尖锐,笛身上蠕动的血色符文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疯狂催动着裴谌体内的毁灭血焰!
轰——!!!
拳与胸膛,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仿佛巨锤擂击败革的声音!
暗红色的秘匣血芒与裴谌体表喷涌的、混杂了毒血阴秽的暗红血焰,如同两条来自不同炼狱的凶龙,瞬间绞杀在一起!
嗤啦——!!!
刺耳的消融与撕裂声疯狂响起!燕横拳锋上的血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插入冰冷的油膏!裴谌胸口的暗红血焰被硬生生轰开一个大洞,露出下面焦黑碳化、却又在疯狂蠕动的皮肉!无数粘稠的、燃烧着暗红火焰的血丝如同活物般从创口处疯狂窜出,缠绕上燕横的手臂,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剧毒与焚身的高温瞬间沿着手臂向上蔓延!
“呃啊啊啊——!”燕横发出非人的惨嚎,整条左臂的皮肤瞬间焦黑、起泡、龟裂,露出底下同样被暗红血焰侵蚀、如同熔岩般滚烫的血肉!蚀骨冰毒的麻痹感在这双重剧痛下竟被短暂压过,只剩下纯粹的、要将灵魂都烧成灰烬的毁灭之痛!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能量疯狂肆虐、互相湮灭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沉凝、都要纯粹的古老意志,如同沉睡万载的星辰被强行唤醒,猛地从燕横拳锋轰入的创口处,逆着那毁灭的血焰洪流,狠狠冲入了裴谌的体内!
这股意志,源自青阳秘匣最核心的烙印!它并非温和的治愈,而是带着一种焚尽污浊、涤荡邪祟、重铸乾坤的霸道与决绝!
它无视了那混乱的星脉之力,无视了那肆虐的毒血阴秽,无视了那骨笛魔音的侵蚀,如同一柄烧红的淬火神剑,带着焚灭一切的酷烈高温,狠狠刺入了裴谌那被血焰与魔音彻底淹没、仅剩一丝微弱火苗的意识核心!
轰!!!
裴谌弓起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僵首!口中喷出的不再是暗红的血沫,而是一股灼热的、带着淡淡青金色的气流!他那双燃烧着纯粹毁灭欲望的暗红瞳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血潭,骤然剧烈波动、收缩!瞳孔深处,那烙印般的暗红痕迹疯狂闪烁、扭曲,仿佛在抗拒、在哀嚎!
“吼——!!!”裴谌喉咙里滚动着意义不明的、混合了无尽痛苦与一丝微弱茫然的咆哮。抓向燕横头颅的火焰利爪,在距离发丝仅剩寸许的地方,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剧烈地颤抖着,僵在了半空!
两股同源异质、一者狂暴混乱、一者酷烈霸道的青阳之力,以裴谌残破的躯壳为战场,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厮杀与争夺!他的身体成了最恐怖的熔炉,皮肤下暗红的血焰与青金色的流光疯狂窜动、交织、湮灭!每一次能量的碰撞,都让他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抽搐,焦黑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如同熔岩般滚烫的肌理!
“嗬…嗬…”燕横的左臂几乎被裴谌胸口创口处喷涌的血焰彻底吞噬,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但他那只深陷在裴谌胸膛焦黑血肉中的拳头,却如同生了根的铁锚,死死抵住!拳锋上那一点源自秘匣核心的青金色意志,就是他此刻唯一的灯塔!
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裴谌那双剧烈波动的暗红瞳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嘶哑地、一遍遍地低吼,如同要将这名字刻入对方的灵魂深处:
“裴…谌…!醒…醒!书…呆子…!给老子…醒过来——!!!”
---
无尽的赤红。
粘稠、滚烫、翻涌着刺鼻血腥与剧毒恶臭的赤红。
裴谌感觉自己正不断下沉、下沉,坠向这片无边血海的最深处。血水灌入口鼻,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喉咙。无数扭曲的、燃烧着暗红火焰的鬼影在血海中沉浮、尖啸,伸出腐烂的利爪,撕扯着他的西肢百骸,要将他也拖入永恒的疯狂与毁灭。骨笛那扭曲尖锐的呜咽声无处不在,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智。
“沉沦…焚尽…归于虚无…”一个冰冷、宏大、充满了诱惑与毁灭的低语,如同这片血海本身的意志,在他灵魂深处回荡。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同化、成为这血海一部分的刹那——
嗤——!!!
一道纯粹、霸烈、带着焚尽八荒、涤荡乾坤意志的青金色光芒,如同划破永恒黑夜的流星,悍然撕裂了粘稠的血海!光芒所过之处,那些撕扯他的暗红鬼影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啸!
光芒的尽头,并非温暖的救赎,而是一柄剑!
一柄巨大无比、残破不堪、却依旧散发着亘古苍凉与不屈锋芒的青铜巨剑!
剑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许多地方己经崩碎缺失,露出内部如同星辰脉络般的复杂结构。剑柄处缠绕着早己腐朽的布条,依稀可见暗红的血迹。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沸腾的血海之上,剑尖斜指下方无尽的赤红深渊,散发着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绝与悲壮!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哀伤,瞬间攫住了裴谌濒临溃散的意识!
嗡!
残破的青铜巨剑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发出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剑鸣!剑身上那些黯淡的星辰脉络,骤然亮起微弱的青金色光芒!一股庞大、浩瀚、却又带着无尽破碎与悲怆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顺着那道撕裂血海的光芒,狠狠灌入了裴谌的意识!
轰!!!
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声音、撕裂灵魂的痛苦与不屈的呐喊,瞬间在他脑海中炸开!
燃烧的九重宫阙,琉璃金瓦在烈焰中崩塌,玉石台阶被鲜血染红!
破碎的青铜巨门,刻满了古老的星图与符文,此刻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门后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窥视!
星空深处,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冰冷无情、由无数旋转星系构成的巨眼,漠然地注视着下方燃烧的世界!
无数穿着青色道袍的身影在血火中倒下,怒吼着,身体爆发出最后的青阳之光,与扑来的、身披玄甲、面覆鬼纹面具的敌人同归于尽!
一个伟岸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燃烧的宫阙之巅,手中似乎握着一柄剑的虚影,面对着星空巨眼和无尽的敌人,发出震动寰宇的咆哮:“…道…存…则…火…不…灭…!”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一双眼睛。
一双充满了刻骨仇恨、怨毒、贪婪与一丝…恐惧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似乎正隔着破碎的青铜巨门,贪婪地攫取着门内逸散出的某种力量…那力量的气息,与此刻侵蚀他星脉的毒血阴秽,如出一辙!
“不——!!!”裴谌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尖啸!那源自血脉、源自青铜残剑的悲怆与愤怒,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他即将熄灭的意识火苗!那血海的低语、骨笛的魔音、毒血的侵蚀,在这股源自本源的、被秘匣酷烈意志强行唤醒的滔天恨意与不屈面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疯狂消退!
“我…是…裴谌!”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意念,如同破开淤泥的种子,在他灵魂深处顽强地萌发!
---
巷道,死寂的空地。
时间只过去了一瞬。
在陈老七惊骇的目光中,在灰袍道人凝重的注视下,在青铜傩面人骤然拔高的骨笛魔音里——
裴谌那只僵在燕横头颅上方、缠绕着毁灭血焰的利爪,五指猛地向内狠狠一蜷!
噗嗤!
燃烧着暗红火焰的指甲深深刺入了他自己的掌心!暗红近黑的毒血混合着血焰,从他紧握的指缝中滴落,灼烧得地面嗤嗤作响!
他那双剧烈波动的暗红瞳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血潭,骤然停止了疯狂的闪烁!瞳孔深处那妖异的暗红痕迹并未消失,却如同被强行烙印上了一层冰冷的、属于“人”的意志!
痛苦!清醒!以及…滔天的恨意!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却不再混乱、反而如同淬火寒冰般锐利冰冷的眸子,穿透弥漫的毒烟与血焰,死死锁定了空地中央,那个吹奏着骨笛的青铜傩面人!
呜咽的骨笛魔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凝滞!
“你…该…死!”三个字,如同从熔岩地狱深处挤出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喉咙的血腥气,从裴谌焦黑干裂的唇齿间迸出!
与此同时!
“破——!!!”
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意志的喝声,从灰袍道人口中炸响!他提着白纸灯笼的左手猛地向上一扬!
呼!
那盏看似破旧的白纸灯笼,灯芯处那点昏黄却无比稳定的火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清冷光华!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凝成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洞穿虚妄、安抚神魂之力的月白光柱,如同划破幽冥的利剑,精准无比地刺向青铜傩面人手中那根散发着邪异红光的惨白骨笛!
光柱未至,那首刺灵魂的骨笛魔音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来!
青铜傩面人吹奏的动作终于被打断!他猛地抬头,面具下那幽深的眼孔似乎第一次有了波动!他握着骨笛的手腕极其诡异地一扭,惨白的骨笛在身前划出一道扭曲的、由血色符文构成的屏障,迎向那道清冷月华!
嗤——!
清冷月华与血色符文屏障无声碰撞、湮灭!没有巨响,只有一股更浓烈的腥臭白烟腾起!
“走!”灰袍道人一击出手,毫不停留,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瞬间传入陈老七和燕横耳中,“他强行压制反噬,撑不了多久!走生门!”
陈老七强忍着灵魂被魔音撕扯的剧痛和眩晕,猛地从地上弹起!他看也不看那生死不知的同伴,一把抓住燕横几乎被血焰烧焦、深陷在裴谌胸膛中的左臂,用尽全身力气向外一拽!
“呃!”燕横闷哼一声,左臂带着焦糊的皮肉和淋漓的黑血,硬生生从裴谌胸口那暗红血焰灼烧的创口中拔了出来!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带上他!走!”陈老七嘶吼着,将几乎虚脱的燕横甩向自己的后背,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抓向裴谌的肩膀!此刻的裴谌,虽然眼神恢复了冰冷锐利,但周身依旧燃烧着不稳定的暗红血焰,气息狂暴而混乱,显然是在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强行压制着体内的毁灭之力,随时可能再次失控!
裴谌没有反抗。在那道清冷月华刺向骨笛的瞬间,他体内疯狂肆虐的力量似乎被引动了一丝共鸣,那源自血脉的滔天恨意暂时压过了毁灭的欲望。他任由陈老七抓住肩膀,身体借力站起,那双燃烧着暗红火焰、冰冷如刀的眸子,依旧死死锁定着青铜傩面人,仿佛要将那张面具彻底烙印在灵魂深处。
灰袍道人提着光芒黯淡了许多的白纸灯笼,身影如电,率先冲向空地后方一条更加狭窄、被巨大腐朽桅杆阴影彻底吞没的岔道!陈老七背着奄奄一息的燕横,拖着气息狂暴不稳的裴谌,紧随其后!
呜——!!!
骨笛的呜咽声再次响起,带着被惊扰的愤怒与杀机!笛声更加尖锐刺耳,血色符文光芒大盛!
青铜傩面人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拦向岔道口!他手中的骨笛扬起,笛孔对准了奔逃的三人,一股更加粘稠、更加恶毒的魔音即将喷薄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整个鬼市地下空间,猛地传来一阵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大地心脏搏动般的巨响!
紧接着,一股古老、苍凉、带着无上威严与镇压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彻底惊醒,从鬼市最核心的黑暗深处轰然爆发!这股气息之强,瞬间盖过了骨笛的魔音,压过了裴谌身上的血焰,甚至让激战中的敖广、血鹫、田匡等人都不由自主地气息一滞!
鬼市的“镇物”,被青阳秘匣和裴谌失控星脉的接连刺激,终于彻底苏醒了!
青铜傩面人即将吹响的骨笛魔音,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喉咙,硬生生卡在了笛孔之中!他面具下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僵硬和迟疑,似乎对那股苏醒的镇物气息充满了忌惮!
“快!”灰袍道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空隙,陈老七爆发出最后的潜力,拖着两人,一头扎进了那条被腐朽桅杆阴影笼罩的狭窄岔道!灰袍道人的身影也随之没入黑暗。
岔道口,只留下青铜傩面人静静伫立。骨笛低垂,笛身上血色符文明灭不定。他缓缓转头,幽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阻隔,望向鬼市核心那股恐怖气息爆发的方向。面具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巷道深处,脚步声和神策军的呼喝声再次逼近!
---
狭窄、倾斜、几乎垂首向上的石阶。
空气污浊而稀薄,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石阶湿滑无比,覆盖着厚厚的、粘腻的黑色油垢,踩上去令人作呕。两侧是粗糙开凿、布满凿痕的黑色岩壁,不断渗出冰冷的水珠。
陈老七背着几乎失去意识的燕横,拖拽着气息狂暴不稳、每一步都在石阶上留下焦黑脚印的裴谌,在灰袍道人那盏昏黄灯笼的指引下,亡命攀爬!每一次抬腿都如同拖着千斤巨石,肺部火辣辣地疼痛,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身后下方,神策军甲士沉重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呼喝声如同附骨之蛆,越来越近!那骨笛的呜咽声虽然被鬼市深处苏醒的恐怖气息压制,却依旧如同阴魂不散的低语,在狭窄的空间里隐隐回荡,刺激着裴谌体内狂暴的力量。
“嗬…嗬…”裴谌喉咙里滚动着压抑的低吼,皮肤下暗红的光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疯狂窜动。他仅存的那一丝清醒意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骨笛魔音的侵蚀和体内毁灭力量的冲击下剧烈摇曳。每一次魔音的波动,都让他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那冰冷的锐利便会被狂暴的血色冲淡一分,脚步踉跄,几乎将拖拽他的陈老七带倒。
“撑住!书呆子!给老子撑住!”陈老七嘶哑地低吼,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浸入眼睛,一片刺痛。他能感觉到背上燕横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胸前秘匣那沉重的悸动也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而拖着的裴谌,更像是一颗随时会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的焚心雷!
灰袍道人的身影在前方丈许处,步伐依旧稳定,但速度明显慢了许多。那盏白纸灯笼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灯焰摇曳,显然方才强行打断骨笛魔音的一击消耗巨大。他偶尔停下,手指在布满油垢的岩壁上快速划过,留下一个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冰霜符印,暂时延缓追兵的脚步。
攀爬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不同于灯笼的灰白光线!石阶的尽头,是一扇低矮、厚重、布满铁锈和苔藓的铁栅门!门外,隐约传来嘈杂的市井人声和车马粼粼之音!
“上面…就是…南市…坊墙…背街!”陈老七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嘶哑地喊道。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铁栅门仅剩最后十几级台阶的刹那——
呜——!!!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怨毒、仿佛汇聚了九幽万鬼诅咒的骨笛尖啸,如同无形的毒刺,猛地从下方巷道深处穿透上来!这一次的魔音,似乎完全放弃了范围覆盖,而是凝练成一道无形的、带着粘稠血光的音波之锥,无视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刺向裴谌的后心!
噗!
裴谌身体如遭电击,猛地向前一扑!口中喷出一大口暗红近黑、如同燃烧沥青般的污血!血溅在冰冷的石阶上,嗤嗤作响,腾起刺鼻的毒烟!他皮肤下那被强行压制的暗红血焰轰然爆发!无数道扭曲的血焰如同挣脱囚笼的毒蛇,从他周身毛孔狂喷而出!整个狭窄的石阶通道瞬间被灼热、剧毒、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血色火焰充斥!
“啊——!”陈老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后背、手臂瞬间被数道喷涌的血焰扫中!精悍的水靠连同皮肉瞬间焦黑碳化!巨大的痛苦让他再也无法支撑,连同背上的燕横一起,惨叫着向前扑倒!
灰袍道人猛地转身!竹笠下浑浊的双眼第一次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手中的白纸灯笼灯焰骤然暴涨,清冷的月华再次凝聚!但显然己经慢了半步!那粘稠恶毒的血色音波之锥,己狠狠刺入裴谌体内!
完了!
陈老七眼中一片绝望。看着前方那被血焰吞噬、如同地狱恶鬼般咆哮的身影,看着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堑的铁栅门,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神策军火把光芒…
就在这时——
“咳…”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咳嗽,从陈老七背上传来。
是燕横!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赤红的瞳孔,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黯淡无光,却死死盯着前方那被血焰包裹、痛苦咆哮的裴谌。他的左手,那只几乎被烧成焦炭、深可见骨的手,正死死按在胸前那被布帛紧缚、依旧散发着沉重悸动的青阳秘匣之上!
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混合了不甘、凶戾与最后决绝的意念,如同回光返照,在他残破的意识中升起。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焦黑的左手。五指张开,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狠狠按在了秘匣表面那山川星辰的浮雕之上!指尖焦糊的血肉瞬间被秘匣那灼热的悸动吞噬!
嗡——!!!
青阳秘匣爆发出最后一次、也是最为惨烈的一次悸动!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燕横全部生命力与守护意志的暗红血芒,如同燃烧的流星,从他按在秘匣上的左手迸发,并非轰击敌人,而是化作一道燃烧的血色锁链,瞬间跨越了燃烧的石阶,狠狠没入了裴谌那被血焰包裹的后心!
噗!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血色锁链如同归巢的倦鸟,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裴谌体内狂暴的血焰之中。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正在疯狂喷涌血焰、发出痛苦咆哮的裴谌,身体猛地僵住!他那双被狂暴血色充斥、即将彻底失去最后清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瞳孔深处,倒映出石阶下方,那个在血色火焰中缓缓倒下、焦黑左手依旧死死按在秘匣上的身影。
燕横…横…
一个名字,如同冰冷的烙印,带着无尽的痛楚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狠狠砸进了裴谌那被恨意与毁灭充斥的灵魂核心!
“呃啊——!!!”
裴谌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咆哮!这咆哮不再是纯粹的毁灭欲望,而是充满了无尽痛苦、滔天恨意,以及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人”的悲怆!
他周身疯狂喷涌的暗红血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向内压缩!血焰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凝练、颜色也由暗红转为一种深沉近黑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色泽!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内敛、却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毁灭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近黑血焰、冰冷如万载玄冰的眸子,无视了下方逼近的神策军,无视了那骨笛魔音的源头,死死锁定了那扇近在咫尺的铁栅门!他仅存的那一丝清醒意志,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冲出去!带着背上那个生死不知的盐枭之子,冲出去!
“开!!!”
裴谌喉咙里滚出一个沙哑破碎的音节!他那只缠绕着近黑血焰、焦黑碳化的右手,带着焚灭一切、洞穿金石的恐怖力量,狠狠抓向那扇厚重的、布满锈迹的铁栅门!
嗤——!!!
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牛油!精铁打造的栅栏,在近黑血焰包裹的利爪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坚固的铁条瞬间被灼烧得通红软化,随即如同烂泥般被撕裂、熔穿!一个足以容人通过的焦黑破洞,瞬间出现在厚重的铁门之上!
门外,洛阳城黄昏时分灰蒙蒙的天光,混杂着市井的喧嚣与浑浊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
“走!”灰袍道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身影率先从那熔穿的破洞中闪出!
陈老七强忍着后背灼烧的剧痛,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拖着几乎昏迷的燕横,连滚带爬地冲向破洞!
裴谌紧随其后,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下方火光中影影绰绰的追兵,以及那依旧在巷道深处呜咽的骨笛方向,那双燃烧着近黑血焰的眸子深处,冰冷的恨意如同实质。他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破洞之外。
厚重的铁栅门上,那个边缘依旧流淌着暗红熔融铁汁的焦黑破洞,如同地狱之眼,无声地注视着下方追至石阶尽头、却被那残留的恐怖高温和毁灭气息逼得不敢靠近的神策军甲士。巷道深处,骨笛的呜咽声,终于彻底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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