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青石阶时，林小满最后抚过五味居的铜门环。檐角垂落的星砂串珠簌簌作响，像阿婆当年搁在她掌心的温度。"当真下决心了？"程愈的檀木珠串擦过她发梢，二十八宿细纹在曦光里游成银河。
“有我和雪团陪你，怕什么！”雪团的金瞳忽明忽暗，猫爪拨弄着七星灶缩成的手链，星砂正从它尾尖滴落成莲瓣形状。
背上行囊，步出云归镇。一路行来，满目皆是迥异的景致。蜿蜒的石子路两旁，层层叠叠的山峦连绵起伏，峰峦间云雾缭绕，似轻纱漫舞，如梦似幻。偶有几株早绽的桃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淡粉的花瓣飘落，如雪花般轻盈。
行至河畔，登上渡船。船桨轻划，犁开澄澈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随着船行渐远，临渊渡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一到临渊渡，林小满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摊位，买了心心念念的糖渍莲心。这糖渍莲心，色泽晶莹，入口软糯清甜，香气西溢，向来是人人称赞的美味。对林小满而言，它更是有着特殊的意义，是她用来作为食物引子，解除他人梦魇的关键之物。
小满带着糖渍莲芯回到船上，嗅到水汽里裹着陈年墨香。残荷支棱的渡口边，奎宿星纹正落在水面上。
"这不像寻常渡口。"她拈起半片枯荷，叶脉间渗出靛蓝星辉。雪团忽然炸毛跃上渡口石碑，金瞳映出水面下悬浮的朱红匾额——"枕书渡"三字正随波光漾开。
程愈的蓍草无风自燃，灰烬凝成半卷《青囊书》残影。"三百年前沉入渊底的藏书楼。"他眉间北斗疤泛起微光，"那位总在子时梦魇的老先生，怕是守着比命还重的孤本。"话音未落，渡口灯笼骤亮，青衫老者提着琉璃灯飘然而至，灯芯竟是支浸透墨汁的莲蓬。
"老朽的《杏林秘要》浸在渊底三百年了。"老者喉间涌出墨色潮气，"每夜子时梦魇，那些泡发的书页就化作水鬼扯我脚踝。"
林小满腕间七星灶忽现奎宿星图，灶眼涌出糖霜与星砂交织的丝线。她唤出七星灶温热糖渍莲芯："还得用奎宿对应的金桂晨露点过，方能化开水鬼淤毒带来的梦魇。"
子夜渊水翻涌如沸墨时，程愈的星纹珠串己悬作北斗阵。雪团跃入阵眼，虎斑纹路化作流动的星图。
"要取晨露得破晓前潜入渊底。"林小满咬破指尖，血珠坠入糖罐的刹那，整片临渊渡的残荷突然倒转，将三人卷入水下星空。无数泡发的书页游鱼般掠过，其中一册正用墨汁缠着老者的魂魄。
"星砂为引，金桂作舟。"程愈挥袖撒出星辉，墨色水域顿时浮起细碎金光。林小满在颠倒的时空中摘取晨露，七星灶燃起的火苗竟呈青莲状。当第九颗糖渍莲芯落入琉璃灯，老者周身墨气忽凝成奎宿星官模样——原是当年护书坠渊的星官残魂。
晨光刺破水面时，渊底升起七十二道金线，每道都系着本浮出水面的典籍。老者捧着重现的《杏林秘要》化作莲香消散，渡口石碑上新绽的睡莲里，隐约可见星砂绘就的药方。
"下次往墨里掺桂花，记得挑辰时带露的。"程愈突然开口，指尖还沾着糖渍莲芯。林小满望着重归平静的渊水，忽然发现七星灶上多了道杏花纹——那是星官对人间饮膳的最高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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