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渡的槐花落满第七日时，雪团己学会用尾巴蘸糖霜在青石板上画星图。程愈倚着客栈雕花槅扇，看林小满将七星灶缩成桃核大小，檐角垂落的星砂串珠正与市集喧嚣和鸣。
"冰糖肘子比在五味居时还多卖三成呢，这下不愁盘缠了。"她晃着绣星纹的荷包，银钱碰撞声惊醒了正在砚台里打盹的雪团。
暮色漫过七十二孔石桥时，卦摊前的青铜铃忽地碎成星屑。青竹卦筒上浮着危宿星纹的布衣青年，正被反噬的蓍草缠住手腕。"姑娘的荷包沾着玄武七宿的潮气。"他抬眼时，林小满发现他瞳仁里游着半截蛇影，"可否求取一碗星羹？"
程愈的檀木珠串突然绷首如弓弦，二十八宿纹路在暮色中结成天网。"玄武危宿的蛇瞳。"他指尖星辉照亮卦师脖颈鳞片，"这位兄台怕是吞过千年蛇柏的灵髓。"雪团跃上卦桌，金瞳里映出卦师胸口游动的蛇形星砂——那是被反噬的占卜师印记。
卦师从卦筒倒出七枚龟甲，每片都刻着残缺的星图："三年前我替县令占卜旱灾，误将蛇柏汁当松烟墨饮下。"他撩起衣袖，小臂己生出青鳞，"如今每逢月亏之夜，卦象便化作蛇影噬心。"七星灶感应到危宿星力，突然膨大成玄武石雕的形态，灶眼吞吐着霜白水雾。
林小满拈起龟甲细看，裂纹中渗出柏树清香："得用玄武七宿对应的星潭水，煨化蛇柏戾气。"程愈用小满荷包里的铜钱撒成星斗阵，最亮那枚正指向渡口废弃的祈雨坛。他的蓍草在空中燃成七盏星灯："子时三刻，危宿入中天。"
“哎呦！我的钱！”小满咬牙跺脚指着程愈。
夜露凝成星桥时，雪团叼着林小满的裙角跃上祈雨坛。残破的青铜鼎里积着经年雨水，鼎壁浮凸的二十八宿竟在危宿星辉下活过来游动。卦师刚触到鼎沿，鼎中忽窜出巨蛇虚影，蛇信卷着无数卦签刺来。
"星潭水要取玄武吐息之处的。"程愈扬袖抛出星纹珠串，北斗七星钉住蛇影七寸。林小满趁机将七星灶沉入鼎底，危宿星纹碰触潭水的刹那，整座祈雨坛突然翻转，众人坠入倒悬的星潭幻境。
无数卦签在幻境中化作鳞片飞射，雪团炸毛跃起，虎斑纹路暴涨成星网兜住毒牙。"取潭心月！"程愈的喊声混在卦签碎裂声里。林小满咬破指尖，血珠坠入灶眼时，危宿星官竟从灶火中显形，龟蛇缠绕的法相镇住蛇影。
当第七滴星潭水落入灶上陶瓮，卦师身上的青鳞开始剥落。林小满将蛇柏枝煨进星羹时，雪团正用尾巴卷着危宿星砂往羹汤里撒。
"原来真正的占卜不是窥破天机，"卦师饮尽星羹时，胸口蛇影化作星纹消散，"而是接住星辰坠落的慈悲。"
晨光漫过卦摊时，青铜铃铛重聚如新。卦师赠予的龟甲上，危宿星纹正衔着枚杏花笺——那是他昨夜卜出的新卦："北行三百里，有客携霜雪而来。"挂师着星纹沉吟："下次摆摊卖冰糖肘子，记得给我留碗星羹。"
雪团突然跳上卦桌，将最后那枚铜钱推进林小满掌心。阳光下，铜钱方孔里隐约浮出星砂绘就的路线图，通往北方更深处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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