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蝉鸣坠入竹匾时,老灶台裂纹里新生的晶砂泛出淡金色。林小满碾开晨露浸过的桂子,见糖霜里浮着星纹——天玑主智,该来的终是循着墨香而至。
"要带竹衣的桂圆肉。"程愈的声音混着松烟墨香传来。他今日鸦青长衫沾着星屑,正将晒干的梧桐叶裁成书简状,"取南枝第三茬桂花,露水需沾过奎宿光。"
林小满踮脚折桂,檐下银铃惊落几粒星砂。昨夜灶灰凝成的星图里,奎木狼正衔着卷残破典籍:"书院的老先生,怕是背着整座藏书楼的魂。"她故意将桂花洒进程愈刚研好的墨里,青黑砚台中顿时漾开碎金。
雪团突然跃上书案,金瞳映出檐下第三十八枚银铃的虚影,银铃响,食客至。
穿葛布长衫的老者拄着沉香木杖踏进院门,杖头雕着北斗七孔,天玑位正渗出墨色雾气:"姑娘,求碗安神汤……"
话音未落,程愈的星纹珠己滚落案头。木珠撞上沉香杖,惊起团墨色流萤。林小满见桂花簌簌而落,在青石板上拼出幻象:百年前书院学子围着老灶台,掌心皆捧着星纹密布的竹简。
"天玑掌文枢。"程愈指尖星辉缠住流萤,墨色渐褪露出朱砂批注,"这杖头嵌着书院历代山长的魂印。"
老者卸下竹编书箱,箱缝渗出的血墨在晨光中凝成曾经那群学子们的智魂。雪团炸毛跃上灶台,叼落片残破的《星官要术》。林小满忽记起祖父说过的旧事——崇文年间焚书,曾有位山长将典籍刻在桂叶上投入竈火。
"当年护书的不是火,是星砂。"她将新采的桂花掷入陶瓮。糖霜遇热化星,映出当年真相:学子们咽下桂叶粥,腹中竟浮现金字典籍,万千藏书自此存于血脉。
程愈扯断腕间红绳,星珠飞旋成奎宿阵。朱光笼罩中学子们的外袍剥落,露出内里竹简——每片简牍都沁着桂香,墨痕间游动着星纹。
"您恨错了人。"林小满将安神汤和桂花栗子糕汤递给老者,"当年焚书令下,是学子们自愿吞星砂存典籍。"
老者颤巍巍翻开书箱,箱底竟躺着半块歙砚。程愈以星辉为刃劈开砚池,内里飘出卷帛书——正是百年前山长们血书的星约:"愿化天玑砂,守人间文脉。"
老者仰头将安神汤一饮而尽。
幻象随蒸汽重现。月夜下的书生们围着老灶台,将桂叶糕按在眉心。星砂透额而过时,他们陆续化作流光融入竈眼,裂纹里自此生出文曲晶砂。
"原来程家师父……"老者望着程愈腕间星纹,"是当年以魂护书的星官大人。"雪团忽然叼来支狼毫,笔锋扫过处,老灶台边残存的学子们的智魂尽数散作星尘,汇入裂纹。
林小满指尖抚过程愈眉间旧疤。当年那夜星砂暴走,阿婆发现他受伤倒在五味居外,原是因他承了师父的星魄。祖父用桂蜜混着她的掌心血点在他眉心,才镇住翻涌的星力。
"所以你总说观星如读书。"小满将新得的星砂填入裂纹,晶粒竟自动排成《甘石星经》残篇。老者捧着歙砚残片跪拜时,院中竹简忽然无风自动,诵书声与银铃共鸣成星河。
程愈拾起半枚朱砂印,星辉流转间现出师父身影。那人与他有着相同的北斗疤,正将星纹珠串系在幼童腕间:"文脉不断,星火不灭。"
暮色漫过院墙时,雪团跃上星图完整的灶台。金瞳映出它真身——瑶光星兽额间浮现典籍状星纹,尾尖扫过程愈手中《星官要术》,残页竟自行补全。
老者离去时,书箱化作流萤没入南山。林小满望着灶火中浮动的金字,忽然懂得程愈总说的"人间文字是星宿倒影"。檐下银铃映着雪团瞳光,将最后一粒星砂推进天玑位。
程愈忽然握住她手腕,生命线分岔处闪着温润的桂香:"当年师父将星魄渡给我时,说在灶火炊烟里我能寻得一方安宁。"雪团蹭过两人交叠的掌心,尾尖星纹竟与老灶台裂纹完美契合。
晨雾又起时,青铜星晷静静躺在晒干的桂叶堆里。晷面映出南山书院新生的竹海,而雪团蜷在星图中央,金瞳里流转着完整的北斗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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