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七星灶上的辰龙纹忽然泛起微光。林小满托着星髓琉璃盏接住檐角坠落的露珠,看着水珠在盏中凝成蜿蜒龙形。远处湖面腾起淡紫色的蜃气,将初升的朝阳折射成七重光轮,每道光晕里都浮动着细小的星砂。
"奎宿移位,毕月乌啼。"程愈指尖掠过藤木手杖上新抽的嫩芽,二十八宿珠串在腕间泠泠作响。他忽然将星晷抛向半空,青铜指针在虚空中划出淡金色的轨迹:"辰龙属地支水土,该往镜湖寻。"
雪团跃上竹筏时,项圈上的犁星铧迸出青光。猫爪按住水面漾开的涟漪,金瞳里倒映出湖底游动的龙影。林小满解开泽音镯抛入水中,碧玉镯身化作十二道水环,将竹筏稳稳托向迷雾深处。
雾气突然浓稠如牛乳,青玉勺在五行袋中发出蜂鸣。林小满捞起一捧湖水,水珠在掌心凝成无数棱镜,每个镜面都映着不同的往事——垂髫小儿向龙王爷叩首求雨,新娘将绣着蟠桃的荷包沉入深潭,老渔夫割破手掌往祭坛涂抹血迹。
"这辰砂屿的雾气会吃人记忆。"苍老声音自云端传来,竹筏正穿过七座翡翠般的岛屿。每座岛中央都立着十丈高的水晶龙柱,柱身缠绕的却不是祥云,而是浸透血渍的玄铁链。青龙盘踞在最高处的龙柱上,青鳞间生着暗红的珊瑚礁,龙须末端悬着颗破碎的蜃珠。
程愈将戊土印按入的沙地,枯萎的珊瑚丛突然抽出翡翠色的新芽:"三百年前东州大旱,百姓说龙君私藏云雨索要供奉。"他展开《星官要术》,泛黄书页里飘出半幅星图,"可这些铁链上附着的不是怨气,是悔恨。"
林小满嗅到海风中浓重的血腥气。七星灶落地时震起二十八道星纹,青玉药杵触到灶台的刹那,东南角的寅虎纹突然亮起。"原来如此..."她取下缠丝金缕针刺破指尖,血珠坠入琉璃盏时竟化作游动的金鲤,"您把自己的龙珠藏在最怨恨您的人心里。"
雪团的千机铃在蜃雾里发出清越鸣响。金瞳锁住某处虚空,猫爪挥出五道银河般的光痕,竟从雾中扯出颗裹着淤泥的明珠。程愈立刻掷出沧溟镜,镜光照出明珠内部——龟裂的河床上,数百渔民正跪地求雨。
"他们把我的恻隐当作软弱!"青龙怒吼引得惊涛拍岸,铁链上的星茧突然崩裂三根。林小满将紫贝投入沸腾的星灶,海带在幽蓝火焰中舒展成翡翠绶带:"可这些珊瑚礁里藏着蜃气滋养的珍珠贝,您至今仍在偷偷润泽这片水域吧?"
程愈的星梭突然在龙柱顶端织出昴宿星图,离曜灯焰化作七只金乌撞向铁链。雪团叼着蜃珠跃入星辉轨迹,项圈上的子夜杵震开满地霜花。当紫贝在汤中绽放成莲花时,整个镜湖突然静止——浪尖凝成玉雕,飞溅的水珠里浮动着三百年前的祈雨符。
青龙饮下碧汤的瞬间,林小满腕间的壬水坠链突然腾空。十二道水环裹住破碎的蜃珠,星灶上的辰龙纹亮如新月。那些暗红铁链竟生长出蓝花楹的枝条,龙鳞间的珊瑚礁绽开星子般的白花。
"雨露不必等待祈求。"青龙额间浮出辰字星纹,破碎的蜃珠在星灶上重聚成鸽卵大小的明珠,"当年我若肯任旱魃肆虐三月,待阴阳自行调和,又怎会落得玉石俱焚..."龙吟化作细雨洒落,枯萎千年的珊瑚礁里游出七彩的鲛人虚影,捧着珍珠在雨中起舞。
程愈抚过星灶上新亮的辰龙纹:"辰属中央戊己土,其性厚德载物,如沧海纳百川而不溢,藏龙潜渊以待风云。五行土主信,位应季春,万物萌发,龙行雨露,润泽西方。辰土之德,贵在包容,既承木气之生机,亦化火气之躁烈,更育金水之精华。地支辰不是呼风唤雨的神通,是应时而动的雨泽。"他袖中星茧突然吐出银丝,将漫天雨珠串成北斗形状,"就像春耕需待惊蛰,收割要候秋分。"
林小满仰起头,目光紧紧锁住那缓缓飘落新生蜃珠,眼神中满是虔诚与敬畏。蜃珠莹润表面像是流淌着岁月痕迹,在日光轻抚下,折射出如梦似幻光晕。她缓缓伸出双手,稳稳地将蜃珠接住,入手一片温热,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秘密。
凝神细看,只见珠内云雾如灵动仙子,轻盈地流转、翻涌。云雾深处,隐隐约约浮现出七座岛屿轮廓,岛屿翠绿欲滴,恰似七颗巨大翡翠棋子,错落有致地排列在一片浩渺云海“棋盘”之上。那景象,宛如一幅古老而神秘的画卷,每一处细节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雪团安静地蹲在重新恢复清澈的湖水里,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湛蓝和岸边葱郁树木。它那双金黄眼眸宛如两汪深邃秋水,清晰地倒映着青龙远去的背影。青龙身躯修长而矫健,鳞片闪烁着清冷幽光,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
随着青龙越飞越高,它身形逐渐变得模糊,那抹青色最终缓缓融入天边积雨云里。积雨云愈发厚重,像是一位温柔守护者,将每一个曾向青龙掷石块的村庄温柔地隔在云外。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金色光辉,给这些村庄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 ,仿佛在诉说着宽容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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