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衔月,三人踩着冰晶覆盖的栈道登上寒徽岭。雪团的金瞳映着雾凇,忽然冲着云海深处发出呜咽——冰裂般的琴音正穿透浓雾,弦声过处,崖畔垂落的冰棱簌簌炸开,露出内里流转的星宿纹路。程愈以沧溟镜照向声源,镜中浮现南方朱雀星图,最末的星宿纹正随着琵琶的琴音震颤:"是星日马宿,朱雀七宿最后一颗。"
拨开垂落的冰藤,整座山谷竟是一张天然冰琵琶。七条冰川如琴弦贯穿天地,蓝衣女子跪坐在中央冰台上,十指冻僵仍拨动着冰弦。她发间别着半截冰琵琶造型的珠钗,每根琴弦都系着破碎的星宿玉片,冰台上凝结霜气里浮沉着朱雀残影。
"这冰弦吸了星宿精魄。"林小满触到冰台的刹那,指尖结出霜花。女子猛然抬头,手指处狰狞的疤痕随琴音蠕动——那是被星砂灼伤的旧痕。雪团突然跃上冰弦,千机铃震碎三根冰柱,露出冰层下封印的朱雀星阵:本该完整的星日马宿纹,被琴弦割裂成七段。
程愈的缚龙链钉入冰层时,女子突然拨出破音。冰弦炸开的碎刃中,林小满看清她怀中紧抱的冰琵琶:琴身嵌着二十八枚星宿玉片,独缺最后一片星宿纹。"她把自己的声音炼成了琴音……"程愈以娄宿星晷照向女子声带,皮下经络竟是用星砂重塑的琴弦。
幻境随血珠展开。五年前的月夜,被誉为"冰弦仙"的琴师站在朱雀星阵中央,为补全师父临终前未完成的《星宿引》,强行将自己的声音融入冰琵琶。星砂反噬的瞬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声带与星日马宿纹一同碎裂,从此只能以冰弦震颤模拟琴音。
"星宿主'马驰天路',需借破晓之光调和。"林小满打开五行袋,星髓琉璃盏盛住冰川裂缝渗出的万年雪髓。程愈离火锤引来的地火竟在冰台上燃起,七星灶浮现的朱雀纹路中,星宿玉片开始自动拼合。
雪团突然扑向女子喉间的疤痕,金瞳照出最后一片星宿纹的位置——那纹路竟在她愈合的喉骨内侧。林小满将雪髓混入捣碎的月见草籽,星砂随冰弦震颤落入羹汤。当七道冰弦同时迸发清鸣时,程愈的二十八宿珠串终于补全朱雀星阵最后一笔。
女子饮下雪羹的刹那,冰琵琶绽放赤金光芒。她咽喉疤痕化作一缕朱雀尾羽,封印的《星宿引》从冰层下升起,琴谱上残缺的音符被星日马宿纹填补完整。冰琵琶突然自她怀中浮空,琴身星宿玉片尽数脱落,唯留一片完整的星日马纹烙在琴头。
"原来师父临终前指着星空,不是让我补全琴谱……"女子抚摸新生的喉骨,声音清泠如冰泉,"是要我听见星辰本身的韵律。"她摘下冰琵琶琴头的珠玉挂坠,挂坠星纹凝结成九根冰弦:"这'琵琶冰弦'能化音为刃,赠与姑娘斩邪扶正。"
下山之时,林小满轻拨冰弦,试其音韵。弦音清越,如泉水叮咚,荡开层层云雾。云海翻涌间,竟浮现出一幅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星辰璀璨,光华流转。朱雀七宿在她腕间化作一串赤金手链,火光隐隐,似有灵性。
程愈立于她身侧,抬手拂去她肩头落下的霜花,温声道:“星宿之力,本如琴韵,强求完整,反而失了天地余音。留一分残缺,方能与天地共鸣,得其真意。”
林小满垂眸凝视腕间手链,若有所思。此时,雪团跃上冰岩,仰天长啸,声震山谷。二十八宿星辉如雨,纷纷落向七星灶。灶台上北斗纹路逐一点亮,光华流转间,万里星河随之熠熠生辉,仿佛天地间的一切皆与之呼应。
林小满抬头望向天际,星光洒落她的眼眸,映出一片深邃。
雪团跃回林小满肩头,轻蹭她的脸颊。林小满微微一笑,指尖轻抚赤金手链,心中一片澄明。山风拂过,霜花散落,星光依旧,映照着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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