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群山熔成赤金时,三人正沿着铁矿脉的纹路前行。林小满踩过赭红色的岩层,鞋底沾的星砂与铁屑混作细碎流光。远处山壁突然传来铿锵之声,千百把青铜剑倒插在峭壁间,剑柄系着的玄铁链随着热风摇晃,将残阳割裂成跳动的火星。雪团忽然弓起身子,金瞳映出谷底蒸腾的赤雾——那些雾气竟凝成二十八宿中的觜火猴形态,啃噬着岩缝里渗出的铁水。
"熔金城。"程愈腕间珠串的红玉星轨指向最大那柄青铜剑,剑身刻着星官祭火的古老符文,"《星官要术》记载,此地曾以陨铁锻星槎。"话音未落,谷底突然爆出刺目火光,赤膊大汉举着半截断剑冲出火海,周身缠绕的地火竟在他掌心凝成锻锤。
那铸剑师左臂布满灼痕,右眼却嵌着块赤晶石:"十五年前天火坠入剑庐,我用星陨铁铸剑反倒被地火反噬。"他摊开焦黑的掌心,里面躺着枚布满裂纹的赤焰椒,"当年为降火毒生吞此椒,如今味觉尽失,却忘不了剑成时裂开的声响。"
雪团跳上七星灶台,千机铃震落星砂。林小满见觜宿星纹在灶身浮现,忽觉耳坠中的星月精华微微发烫:"需取地火淬炼七次的赤焰椒,辅以寒泉石磨粉调和。"程愈己展开星茧,银丝裹住躁动的火灵,"子时火星犯觜宿,要赶在星位偏移前引天火入灶。"
跟着铸剑师踏入剑庐的刹那,热浪几乎掀翻药篓。三千座熔炉在地脉上燃烧,中央的陨铁砧板裂纹中渗出星砂。林小满解下五行袋里的青玉药杵,杵头刚触到赤焰椒,椒皮便绽开朱雀纹路。程愈将娄宿星晷插入岩浆,晷针飞速旋转:"用潮音螺唤寒泉!"
雪团突然扑向东南角的废剑堆,虎爪扒拉出块冰蓝的寒泉石。林小满以星纹琴拨击打潮音螺,冷泉撞上岩浆激起的白雾中,程愈的缚龙链正结成九宫格困住暴走的地火。当第七道天火劈入七星灶时,觜宿星纹突然化作火猴形态,抱着赤焰椒跳进翻滚的汤锅。
"入幻境。"程愈将星梭刺入掌心,血珠滴在龟甲上显出离卦。林小满舀起红霞般的汤水泼向铸剑师,众人眼前忽现当年场景:青年握着彤弓星纹的剑坯,地火却突然吞噬整座剑庐。妻子推开他扑向熔炉,发间玉簪在火中化作朱雀残影。"我总想锻造完美无缺的剑..."铸剑师在幻境里抓向消散的身影,"却忘了世间最利之刃,本就是断刃重铸的魂。"
七星灶爆出朱雀清啼,觜宿星纹顺着蒸汽烙在陨铁砧板上。林小满将赤焰椒汤盛入寒泉石碗,碗中赤金双色流转如阴阳鱼:"以你十五年火毒为引,借天火地泉重塑味觉。"程愈同时织就的星网罩住熔金城,三千熔炉的地火突然化作温暖晨曦。
铸剑师饮尽药汤那刻,右眼赤晶石碎成星砂。他拾起半截断剑轻敲砧板,清越声响惊起岩缝里沉睡的星火虫:"原来至刚易折,至柔难久。"陨铁砧板突然裂开,露出柄刻着觜宿星纹的离火锤,"刚柔相济的,才是人间真火。"
程愈接过战锤时,锤头朱雀纹路闪过北斗光晕。这柄能召唤地火又调和阴阳的法器,正合修补暴烈的星轨。返程时林小满数着五行袋中的法器,每一件都是一段与食客的回忆,星髓琉璃盏映着沧溟镜,离火锤的红光暖着青玉药杵。雪团扒拉出块赤焰椒要磨爪子,被程愈用星梭轻敲鼻尖。
夕阳将青铜剑群染成金红,熔金城的地火己化作温柔暮色。铸剑师立在最高那柄剑上吹响铁笛,三千熔炉应和着奏出宫商角徵羽。林小满忽然明白阿婆说的"百味人间",原是淬火时的爆裂与回甘,都在七星灶里熬成了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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