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是这么说的。”
她的声音苍老而平淡,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闻,“天塌地陷,神仙打架…咱们小老百姓,躲着点就是福气。管它塌不塌,死不死人,离咱们这穷地方远着呢。”
她拿起灶台边一个缺口更大的粗陶碗,又舀了小半碗滚烫的药汁,“来,喝药。少想那些有的没的,活着比啥都强。”
那浓黑苦涩的药汁再次灌入喉咙,灼烧感一路蔓延到胃里。季晚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心中的疑云却越发浓重。
李猎户惊恐的描述犹在耳边——红光黑光,天崩地裂,客栈化为巨坑…这绝非寻常!
月璃和殷九霄那毁天灭地的一击,自己竟然能从那样的地方活下来?还被抛到了这荒僻的后山野狼沟?
体内这股起死回生的暖流,究竟是谁的手笔?月璃自顾不暇,殷九霄…那个视万物如蝼蚁的幽冥教主,怎么可能出手救她?
难道…是那个被她派去送信的小乞丐,阴差阳错遇到了别的“贵人”?
无数个念头在疼痛和虚弱中疯狂冲撞,找不到出口。
茅屋外,秋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冰冷的雨丝敲打着薄薄的茅草屋顶,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
寒气顺着墙壁的缝隙和地面的湿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季晚裹紧了身上那床单薄破旧、带着浓重霉味的棉被,依旧感觉寒气如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骨头缝。
【滴!宿主生命体征持续回升。】
【未知生命能量活性降低,修复速率减缓。】
【环境威胁扫描:低(物理层面)。】
【警告:宿主精神波动剧烈,能量消耗加剧,不利于伤势恢复。】系统007的声音带着被强行压抑后的平稳,但季晚能感觉到其核心数据流深处的不安。
这系统…似乎也在困惑。
夜色,在冷雨和伤痛中,似浓稠的墨汁,一点点浸透了这间破败的茅屋。
灶膛里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了,只留下微弱的余烬红光,在角落里苟延残喘般明灭。
王老妇人靠在墙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整个屋子彻底陷入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只有屋外永无止境的雨声,以及季晚自己沉重而艰难的呼吸声。
黑暗像是有重量一般,沉甸甸地压在眼皮上。疲惫和伤痛如潮水,不断拉扯着季晚的意识,要将她拖入昏睡的深渊。
但她不敢睡!
体内那股来历不明的力量,茅屋外未知的黑暗,李猎户口中那场恐怖的大战…一切的一切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拼命集中精神,用意念抵抗着睡魔的侵袭,耳朵竭力捕捉着茅屋内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季晚的意识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反复挣扎,眼皮沉重得几乎要彻底合拢的刹那——
“噗!”
一道十分轻微、仿佛只是一滴雨水从茅草缝隙滴落在屋内地面的声响。
但季晚的心跳,却在这一声微响中,骤然停跳了半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骨的警兆,好似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轰然炸开。
那不是雨滴落下的声音!
那声音…太“实”了!
更像是…一个极轻的物体落地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
茅屋的黑暗依旧浓稠,但在她因高度紧张而异常敏锐的感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空气的流动变得粘滞冰冷。
角落里王老妇人那轻微的鼾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
连屋外淅沥的雨声,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滴!警告!侦测到超高能级空间干涉力场!范围:本茅屋!能量特征…分析中…高度匹配…目标对象:殷九霄或关联存在!威胁等级:致命!】
系统007的警报声在她脑中疯狂尖啸,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季晚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她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体僵硬如铁板,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巨大的恐惧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
殷九霄?!他来了?!还是…他派来的人?!来找她这个“目击者”灭口?!
她甚至不敢呼吸,眼睛在黑暗中徒劳地睁大,试图捕捉到什么。
但除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股冰冷粘稠、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压迫感,似无形的潮水,从茅屋的某个角落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极致的恐惧中——
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从季晚床边那片最深沉的黑暗里,“流”了出来。
那不是走出来的,更像是那片浓稠的黑暗本身分离、凝聚而成的一道轮廓。
它没有具体的形状,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阴影,又像是一团凝固的、吸收所有光线的墨汁。
它静静地立在季晚的床边,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气息,甚至没有一丝温度的外泄。
但季晚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手掌紧紧攥住,几乎要爆裂开来。
【滴!目标锁定!能量形态:高度凝缩暗影!能量波动:与殷九霄核心本源高度同源!但…存在微弱差异?逻辑冲突!无法解析!】系统007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惊骇,数据流疯狂刷屏,如同崩溃的前兆。
那影子似乎微微“侧”了一下“头”,一道冰冷漠然、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视线,穿透了浓稠的黑暗,精准地落在了季晚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那视线,充满了绝对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又像是在确认一个微不足道的坐标。
然后,它动了。
没有风声,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空气的扰动。
那道影子只是极其自然地“滑”到了季晚的身边,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一只由纯粹的、流动的阴影构成的手,从影子的轮廓中缓缓“伸”出。
这只手,没有任何皮肤的质感,只有深邃的、不断扭曲变幻的黑暗。
它无视了季晚身上那床单薄的破棉被,如同穿过一层虚幻的雾气,径首探向了她的胸口——那个藏着《百草残篇》破书、以及破书夹层里那枚幽冥令的位置。
季晚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它想拿幽冥令?是月璃派来的?还是殷九霄?!
她不顾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凝聚起体内最后一丝力气,那只没有骨折的左手猛地抬起,狠狠抓向那只探来的阴影之手。
同时,她张开口,想要尖叫示警,哪怕惊醒墙角昏睡的王老妇人也好!
然而——
她的左手却似抓在了一块万载玄冰之上!一股深入骨髓、瞬间冻结灵魂的寒意,顺着她的指尖、手臂,如同狂暴的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
她凝聚起的那点微末力气瞬间被冻结、瓦解。她张开的嘴,似被无形的冰块封住,连一丝最微弱的气流都无法挤出,只有喉咙深处发出的绝望的、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那只阴影之手,冰冷稳定、毫不停滞地穿透了季晚胸前的粗布衣襟。
那层薄薄的布料,在接触到阴影之手的瞬间,像被最锋利的刀刃划过,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整齐的切口。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了季晚温热的皮肤。
那触感,如同死亡的亲吻。
季晚浑身剧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阴影之手在她胸前摸索,冰冷的气息如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肌肤。
它轻易地找到了那本藏在最里层、紧贴着她心口的《百草残篇》,然后…没有丝毫停顿,好似穿透一层薄纸般,“探”入了那本破书封面下极其隐蔽的夹层。
夹层里,只有那枚黑色幽冥令。但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刻下了一枚狰狞狼头印记。
阴影之手的“指尖”,触碰到了那枚冰冷坚硬的令牌。
就在令牌被触碰到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那枚幽冥令上爆发出来。
令牌表面,那个原本黯淡无光的银白狼头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那血光似活物般扭曲、升腾,瞬间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仰天咆哮、充满了无尽暴戾与绝对威压的血色狼首虚影。
狼首虚影出现的刹那,一股恐怖到极点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席卷了整个茅屋。
“咔嚓!”墙角王老妇人倚靠的土墙瞬间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
“噗!”灶膛里那点微弱的余烬红光被彻底压灭。
季晚身下的硬板床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床边那道原本凝固如墨的阴影,在这股突如其来的、狂暴的血色威压下,宛如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
边缘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随时要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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