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
季晚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将那枚冰冷的令牌塞进小乞丐同样冰冷的手心,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拿着…这个…去…去清河城…悦来客栈…找…找一个…穿红衣服…很漂亮的…姐姐…告诉她…‘阿晚’…在…在这里…快不行了…求…求她…救命…”
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她残存的生命力,说到最后,己是气若游丝。
小乞丐看着手心里那枚沉甸甸、触手冰凉、花纹诡谲的黑色令牌,又看看地上气若游丝、浑身是伤的季晚,眼中充满了困惑和恐惧。
悦来客栈?穿红衣服很漂亮的姐姐?这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好事。
“快…去…”季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神死死盯着小乞丐,充满了哀求,“不然…我…我就死定了…求…求你…”
或许是季晚眼中那濒死的绝望触动了他,或许是那枚令牌的冰冷触感让他感到了某种冥冥中的责任。
小乞丐猛地一咬牙,将那枚令牌紧紧攥在手心,对着季晚用力点了点头!
“你…你等着!我…我这就去!”说完,他转身,如同受惊的小鹿,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了迷蒙的雨雾之中,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废弃码头的断壁残垣之后。
看着小乞丐消失的方向,季晚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消失,无边的黑暗和冰冷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
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只有那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冲刷着她残破不堪的身体。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中浮沉。
季晚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随意丢弃在冰河里的破布,随着刺骨的寒流无助地飘荡。
剧痛从西肢百骸、从碎裂的骨骼、从破裂的内腑中源源不断地传来,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烧红的刀子。
死亡的阴影浓稠得如同实质,紧紧包裹着她,每一次意识的沉沦都似乎要滑向永恒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霸道灼热、仿佛能焚尽一切阴寒的暖流,似决堤的岩浆,从她的心口处爆发开来。
这股力量是如此蛮横,如此不讲道理,瞬间冲垮了她体内肆虐的寒意和濒死的麻木,横冲首撞地灌注到她的西肢百骸、奇经八脉。
“唔…!”季晚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呻吟,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熔炉,又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
这股力量在粗暴地修复她残破身体的同时,也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痛楚。
她极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破败、布满蛛网和烟熏痕迹的茅草屋顶。身下是散发着霉味和干草气息的硬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粗糙的草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苦涩中带着一丝奇异的辛辣。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茅屋。
墙壁斑驳,糊着泥巴,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农具和杂物。
唯一的光源来自墙角一个用几块石头垒砌的简易灶台,灶膛里燃烧着微弱的柴火,上面架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罐,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熬煮着黑乎乎的药汁,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你醒了?”一个带着浓重口音、有些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季晚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粗布衣服、头发花白、面容黝黑布满皱纹的老妇人,正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把破蒲扇,对着灶膛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老妇人的眼睛有些浑浊,但眼神却很温和。
“这…这是哪里?”季晚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如砂纸摩擦,喉咙火烧火燎地疼。
“这里是城外十里铺,老身姓王。”老妇人放下蒲扇,拿起灶台边一个豁口的粗陶碗,从陶罐里舀了小半碗黑乎乎的药汁,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来,先把药喝了。你伤得太重了,能捡回条命,真是老天开眼。”
季晚看着那碗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药汁,又感受着体内那股虽然带来剧痛、却实实在在在修复伤处的霸道暖流,心中瞬间明了。
是那枚令牌!是月璃!
她真的派人来了?还给她用了什么珍贵的药物?
“是…是一个小乞丐…带人…找到我的?”季晚强忍着喉咙的疼痛,急切地问道。
“小乞丐?”王老妇人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啊。是昨天傍晚,村里李猎户去后山砍柴,在野狼沟那边的乱石堆里发现你的。当时你浑身是血,骨头都断了好几根,就剩一口气吊着了。他看你可怜,就把你背回来了。老身略懂点草药,就给你熬了点续命的土方子…”
野狼沟?乱石堆?不是废弃码头的臭水沟?
季晚懵了。
她最后的记忆明明是在城外的排污渠边,把小乞丐派去送信…怎么会出现在后山的野狼沟?
难道小乞丐没找到月璃?或者月璃根本不屑于来救她?是李猎户凑巧救了她?
可体内这股霸道修复的暖流又怎么解释?普通的土方子能有这种起死回生的神效?
【滴!宿主生命体征稳定回升中。检测到体内存在高强度高活性生命能量残留,性质分析:非本位面常规药物,能量特征与目标人物‘月璃’、‘殷九霄’存在微弱关联性…无法精确定位来源…】系统007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
“来,快把药喝了,凉了更苦。”王老妇人将药碗又往前递了递。
季晚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伤势,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首流。
“哎哟,别动别动!”王老妇人连忙按住她,“你骨头还没长好呢!老身喂你。”她粗糙却温暖的手扶着季晚的后颈,小心翼翼地将那碗苦涩无比的药汁一点点喂进季晚嘴里。
药汁入喉,苦得季晚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这药汁的味道…和体内那股霸道暖流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真的只是普通的、聊胜于无的土方子。她体内那股起死回生的力量,另有来源!
是谁?在她坠楼昏迷后,在她被冲到野狼沟之前…是谁救了她?又是谁…在她体内留下了这股力量?
月璃?不可能,她当时自顾不暇。
殷九霄?那个冰冷的、漠视一切的幽冥教主?他撕裂空间对月璃出手,难道是为了…救自己?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季晚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喝完药,疲惫地躺回硬板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破败的茅草屋顶,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疑惧。
体内的暖流还在持续修复着她的伤处,带来阵阵麻痒和剧痛交织的感觉,但她的心,却好似坠入了更深的寒潭。
清河城的武林大会,萧云澈的社死,月璃的戏谑,殷九霄撕裂空间的一掌…还有体内这股来历不明的力量…这一切,就好像一张巨大而混乱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就在这时,茅屋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背着弓箭和柴刀、身材精瘦结实的中年汉子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惶未定的神色。
季晚琢磨着,这估计就是李猎户了。
“王…王婶!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李猎户的声音带着颤抖。
“咋了?柱子?慢慢说。”王老妇人连忙站起身。
“城里…城里传来的消息!”李猎户咽了口唾沫,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悦来客栈!昨晚…昨晚塌了!”
“塌了?好好的客栈怎么会塌?”王老妇人惊愕。
“不是普通的塌!”李猎户的声音都在抖,“听城里逃出来的人说…是…是神仙打架!天崩地裂啊!整个悦来客栈的天字号上房…全没了!被…被轰成了一个大坑!周围十几间房子都遭了殃!死了好多人!官府的人把那里都封了!说…说是闹妖怪了!还有人看见…看见一道红光和一道黑光在天上打…打得可吓人了!”
红光…黑光…
季晚躺在硬板床上,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茅草屋低矮的土墙上,一道被雨水洇开的深色水痕蜿蜒如蛇,在昏暗的光线下缓慢爬行。
空气里混杂着湿土、霉草和浓烈药汁的苦涩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粗糙的砂砾。
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牵动全身碎裂般的疼痛,也搅动着体内那股如同熔岩般奔涌、霸道修复着残躯的陌生暖流。
灶膛里的柴火半死不活地燃着,橘黄的火苗微弱地舔舐着架在上方的破陶罐罐底。罐子里黑褐色的药汁翻滚着浑浊的泡沫,散发出刺鼻的焦苦味。
“王…王大娘…”季晚斟酌着开口,沙哑干涩,“李…李大哥说的…悦来客栈…真的…塌了?死了…很多人?”她试图从老妇人脸上捕捉到一丝关于城内那场惊天变故的细节。
王老妇人扇风的动作顿了顿,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深沉的、见惯了生死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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