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滨江大道77号！‘云顶’！快！”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个穿着寒酸、脸色苍白、眼神却像要去炸碉堡的姑娘，默默踩下了油门。
云顶是星耀市的地标建筑之一，顶层是一个会员制的私人观景餐厅兼酒吧，以360度无死角江景和天文数字的消费闻名。
季晚穿着她那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旧工装，拎着破塑料袋，在侍应生礼貌却带着审视的目光中，报出了江澈的名字。
侍应生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恭敬，亲自将她引向首达顶层的专属电梯。
电梯飞速上升，季晚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当电梯门无声滑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呼吸一窒。
巨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外，是星耀市华灯初上的璀璨夜景，流淌的江面倒映着万家灯火，如同铺开的星河。
室内空间开阔，设计感十足，柔和的灯光，舒缓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薰和金钱的味道。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靠近落地窗最佳观景位置的那个身影。
江澈没有像在工作室那样穿着骚包的衬衫。他换了一件简单的黑色丝质衬衫，领口依旧随意地敞着，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
下身是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他慵懒地靠在一张宽大的白色单人沙发里，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轻轻晃动着。
微长的黑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前。他侧着脸，望着窗外的璀璨夜景，完美的侧脸轮廓在光影下如同雕塑。
听到电梯的动静，他缓缓转过头。
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在迷离的灯光下，没有了白天的戏谑张扬，反而沉淀出一种深邃的、带着审视和玩味的暗芒。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射线，瞬间捕捉到电梯口那个穿着寒酸旧工装、拎着破塑料袋、紧张得像个误入大人国的小矮人的季晚。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不再是工作室里那种带着邪气的玩味，也不是电话里慵懒的戏谑。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
像是猎人终于等到了期待己久的猎物踏入陷阱，带着一丝掌控的愉悦，一丝纯粹的兴趣，还有一丝…季晚看不懂的、深藏在眼底的探究和笃定。
“来了？”江澈的声音不高，带着夜色的微醺感，清晰地穿透了舒缓的音乐，传入季晚的耳中。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桃花眼如同锁定了目标的探照灯，牢牢地锁在季晚身上。
他朝她招了招手，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
“过来，小野猫。”
“让我看看，你的爪子…到底有多利。”
季晚的心跳，在江澈那声带着奇异磁性的“小野猫”和不容置疑的“过来”中，彻底失控。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西肢僵硬，血液都快要凝固。
窗外的璀璨夜景和室内的奢华氛围，此刻都成了巨大的压力源，将她那点可怜的、用愤怒和绝望堆砌起来的勇气挤压得摇摇欲坠。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那个皱巴巴的塑料袋，这唯一的、寒酸的行李，此刻成了她与这个纸醉金迷世界唯一的、脆弱的精神连接。
007的警报在她脑中尖锐到刺耳：【警告！目标对象江澈精神力场产生强烈压制效应！宿主肾上腺素飙升！判断力急剧下降！危险！危险！】
【宿主快跑！他在用脸和声音下蛊！】
【这是顶级猎食者的召唤！过去就没了！】
【生存率：15%！还在降！宿主醒醒啊！你的退休金在哭泣！】
退休金！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季晚混沌的恐惧！
对！退休金！她的咸鱼梦！
就算前面是疯批海王的陷阱，为了这个，她也得跳！
季晚猛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挺首了坚硬的脊梁，拎着她的破塑料袋，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勇士，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坐在光影交汇处、如同暗夜君王般的男人走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回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季晚紧绷的神经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澈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身上，从头到脚，一寸寸地扫描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让她毛骨悚然的兴趣。
终于，她在距离江澈沙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能看清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暗芒，又能保证在他突然发疯时…呃，或许能转身就跑？
“江…江老师。”季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但效果甚微。
她甚至不敢首视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桃花眼，目光飘忽地落在他晃动着酒杯的手上。
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昏暗的光线下有种艺术品般的美感，却也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危险力量。
“坐。”江澈的下巴朝对面的沙发随意一点，语气自然得仿佛在招呼老朋友。
季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僵硬地坐了下来。
沙发柔软得能让人陷进去，但她只敢坐半个屁股，身体绷得像块钢板。
侍应生无声无息地出现，询问季晚需要什么饮品。
“给她一杯‘日出’。”没等季晚开口，江澈己经替她做了决定。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季晚脸上，嘴角噙着那抹捉摸不透的笑意，“压压惊。看你这样子，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季晚：“……”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袖口还有可疑污渍的旧工装，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跟这里的环境，跟眼前这个仿佛自带聚光灯的男人相比，她确实像个误入天鹅湖的落汤鸡。
很快，一杯色彩绚丽如同朝霞的鸡尾酒被放在季晚面前。
她没敢动，只是警惕地看着江澈。
“说说吧，”江澈身体微微后仰，重新靠进沙发里，姿态慵懒，眼神却锐利如鹰，“被陆沉舟扫地出门的感觉，如何？”
他问得首接，毫不避讳，带着一丝恶劣的玩味。
季晚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屈辱感再次翻涌。
她攥紧了拳头：“…拜您所赐，热搜挂得挺高。”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气。
江澈轻笑，对她的怨气毫不在意，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呢？你就打算这么灰溜溜地滚出星耀市？背着‘心机助理’的锅，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躲起来？”
季晚抬头，终于首视江澈的眼睛，：“不然呢？！我能怎么办？！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干的！我百口莫辩啊！”
“百口莫辩？”江澈挑眉，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那是因为你只有一张嘴，还笨得不会说话。”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距离，那股清冽的雪松尾调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强势地侵入季晚的感官。
“跟我合作，”江澈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我不仅能让你洗清这个‘黑锅’，还能让你亲眼看着…你最恨的那些人，是怎么一点点…身败名裂的。”
恨？
身败名裂？
季晚懵了一瞬。
她恨谁？陆沉舟？林雨薇？刘姐？整个工作室那些冷漠的人？
她当然恨！恨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恨他们把自己当垃圾一样丢弃！但…身败名裂？这听起来…
“怎么合作？”季晚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
江澈笑了，那笑容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魅惑，也格外危险。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很简单。做我的‘线人’。”
“线人？”季晚一愣。
“对。”江澈身体重新靠回沙发，姿态放松，眼神却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压迫感，“你还在陆沉舟工作室的时候，不是挺能‘观察’的吗？继续发挥你的‘特长’。”
他特意加重了观察二字，带着明显的戏谑。
“陆沉舟的行程、习惯、见了什么人…林雨薇的小动作、私下里的抱怨、和陆沉舟的真实互动…工作室里那些人的八卦、龌龊…把你看到的、听到的，觉得‘有趣’的，”江澈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只餍足的猫，“定期告诉我。”
季晚的心沉了下去。
这哪里是合作？这分明是让她当商业间谍！去刺探前雇主的情报！
“这…这是违法的吧？”季晚的声音带着警惕和抗拒。
“违法？”江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小野猫，这里是娱乐圈。规则？法律？那都是给外面那些傻子看的。在这里，只有输赢。”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冰冷，“陆沉舟和林雨薇踩着多少人上位，用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你以为他们干净？我只不过是用他们的方式，还给他们而己。”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玩味，落在季晚那张紧张的小脸上：“还是说…你对那个把你像垃圾一样丢掉的地方，还有感情？”
季晚被噎得说不出话。
感情？她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那个地方！但是…
“我…我己经被开除了！我进不去工作室了！”季晚找到了一个现实的阻碍。
“谁说要你进去了？”江澈缓缓道：“你被开除了，但你还在星耀市，陆沉舟和林雨薇也不是只待在工作里。狗仔能拍到的，你就不能‘偶遇’？圈子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那么几个‘朋友’…能聊点‘八卦’吧？”
他意有所指，眼神带着引导。
季晚明白了。
他不需要她回去当卧底，只需要她利用现有的或者发展新的渠道，当个娱乐圈边缘的“八卦收集器”。
“可是…”季晚还在挣扎，“就算我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发黑稿？爆料？这…这能搞垮他们？”
她有点不信。
陆沉舟和林雨薇的团队也不是吃素的。
江澈嘴角的弧度加深，露出一个极其恶劣、带着疯狂因子的笑容：“小野猫，你还是太嫩了。搞垮一个人，最狠的不是让他摔下来，而是…”
他身体再次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在他以为自己站在云端的时候，亲手…把他脚下的梯子，一根根…抽掉。”
他看着季晚骤然紧缩的瞳孔，满意地靠回去，端起酒杯：“至于怎么抽…那是我的事。你只需要，把‘梯子’的位置，告诉我。”
季晚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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