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亭长!我们跟你走!”
“反了!反了暴秦!”
“杀出去!”
吼声汇聚成一股混乱却充满戾气的洪流,在血腥的营地上空激荡!
火光跳跃,映照着这群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却手握兵刃、面目狰狞的汉子,
如同地狱中爬出的复仇恶鬼!
刘季看着眼前这群被逼到绝境、爆发出最后凶性的乡邻,胸中那股闷烧的火焰也终于彻底点燃!
他深吸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味灌入肺腑,却让他精神一振!
他猛地一挥赤霄剑,剑锋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好!都是有种的汉子!”
他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
“此地不宜久留!秦狗随时会来!
樊哙!带几个人,搜刮干粮、水囊、还有能用的兵器!
其他人,带上受伤的兄弟!我们进山!进芒砀山深处!”
“得令!”
樊哙吼声如雷,立刻带人扑向县卒和衙役留下的行囊、牛车,粗暴地翻找起来。
干粮、水囊、几把还算完好的环首刀和几壶箭矢被迅速收集起来。
混乱中,刘季的目光扫过营地边缘那几头惊惶不安的瘦牛,又看了看那些笨重的牛车,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大步走过去,拔出赤霄剑,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断牛车上的挽索!
“哞——!”
瘦牛解脱束缚,惊叫着西散跑开。
“车子不要了!轻装!进山!”
刘季厉声下令。
牛车只会拖慢速度,成为追兵的活靶子。
很快,一支由二十多个手持简陋武器、背负少量补给、搀扶着伤员的队伍,
在刘季和樊哙的带领下,如同受伤但更加凶悍的狼群,一头扎进了芒砀山黑沉沉的、如同巨兽之口的莽莽丛林之中!
在他们身后,只留下篝火渐熄的营地,满地狼藉的尸体,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以及那柄孤零零插在泥地里的、象征着秦帝国基层权力的县尉佩剑。
冰冷的夜雨,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冲刷着地上的血污,却洗不去这弥漫在天地间的肃杀和反叛的气息。
芒砀山深处,未知的黑暗和凶险在等待着他们,但一条名为“反抗”的血路,
己经被赤霄剑的锋芒和众人的决绝,硬生生地劈开了第一道缝隙!
刘季走在队伍最前,赤霄剑的剑尖滴着血水,也滴着冰冷的雨水。
他抬头望向漆黑如墨、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天空,雨水打在他脸上,混着血水滑落。
前路茫茫,凶险未卜。
但胸膛里那团火,烧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暴秦?
骊山?狗皇帝?去他娘的!
老子刘季,反了!
队伍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艰难跋涉。
雨水越来越大,冰冷的雨点密集地砸在树叶上、岩石上、人的身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也掩盖了队伍行进的杂音。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脚下的山路崎岖湿滑,布满藤蔓和碎石,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受伤者的呻吟被压抑在喉咙里,但沉重的喘息和武器磕碰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季哥儿!雨太大了!路都看不清了!找个地方避避吧!”
樊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水混合物,凑到刘季身边大声喊道。
他背着一个腿部受伤的劳役,那汉子疼得脸色惨白,牙齿咬得咯咯响。
刘季停下脚步,雨水顺着他的发髻、脸颊不断流淌。
他抹了把脸,努力睁大眼睛扫视西周。借着偶尔划过天际的惨白闪电,
能看到他们身处一片陡峭的山坡,下方是深不见底、被雨水冲刷得轰隆作响的山涧。
头顶是茂密的树冠,但根本无法完全遮挡暴雨。
侧前方不远处的山崖下,似乎有一片向内凹陷的岩壁,形成了一处勉强可以避雨的浅洞。
“去那边岩壁下!”
刘季当机立断,指向那个方向,
“快!互相搀扶!小心脚下!”
众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互相拉扯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那处岩壁挪去。
岩壁下方果然有一块相对干燥的平台,虽然狭窄,但挤一挤,二十多人勉强能容身。
冰冷的山风卷着雨水斜吹进来,依旧冻得人瑟瑟发抖。
“生火!快!弄点干的引火物!”
樊哙放下伤员,立刻吼道。
几个手脚还算利索的劳役连忙在岩洞最里面相对干燥的地方摸索,收集一些枯枝败叶和苔藓。
很快,一小堆微弱的篝火在岩壁深处艰难地燃烧起来,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
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和寒意,映照着众人惊魂未定、疲惫不堪的脸。
刘季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赤霄剑横在膝头。
他撕下衣襟,借着雨水和篝火微弱的光,默默擦拭着剑身上的血污。
冰冷的雨水顺着岩石缝隙滴落,砸在他的脖颈里,激得他一哆嗦。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混合着伤口的刺痛(刚才混战,他手臂和后背也被划开了几道口子)。
但更深的,是一种沉重的、如同这黑沉雨夜般的压力。
二十多条性命,压在了他的肩上。下一步?
该往哪里去?秦军的追兵随时会到……前途,一片漆黑。
“亭长…不,刘大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是那个瘦弱的少年,叫栓柱。
他蜷缩在篝火旁,冻得嘴唇发紫,怀里紧紧抱着一把捡来的短刀,像是抱着最后的依靠。
他眼睛红肿,带着未干的泪痕,望着刘季,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我们真的能活吗?秦军…秦军会来杀我们的…会诛九族的…”
他这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岩洞里瞬间一片死寂,只有篝火噼啪声和外面滂沱的雨声。
刘季擦拭剑身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头,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雨水和血污也掩盖不住那份疲惫。
但那双眼睛,在跳跃的火光中,却异常明亮和坚定。
“怕死?”
刘季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谁不怕?老子也怕!”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怕他娘的诛九族?
头掉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干了!
怕个球!”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
“可你们想想!就算我们刚才没动手,老老实实去了骊山,就能活?
你们看看王老伯!”
他指向角落里那个头发花白、气息奄奄的老叟,
“他这把年纪,能熬几天?再看看二狗兄弟的伤!”
他又指向那个肩膀中箭、此刻正由人简单包扎的王二狗,
“这箭伤,缺医少药,在骊山能活?还有栓柱你!
你这小身板,能扛几天石头?!”
每一个问题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上。骊山工营的恐怖传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们。
“骊山!那就是个活人进去、白骨出来的万人坑!”
刘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悲愤的控诉,
“暴秦!它就没打算给我们活路!
我们这些黔首,在那些狗官眼里,连草芥都不如!
活着是搬石头的牲口,死了是填沟壑的烂泥!”
他猛地站起身,赤霄剑在火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为什么不死得痛快点?!为什么不死得像个爷们儿?
为什么不在死之前,咬下那些狗官身上一块肉来?
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牲口!
我们是人!
是逼急了会咬人、会杀人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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