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诸将都被刘邦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动地的“悲痛”给整懵了!
樊哙张着嘴,脸上的狂喜还来不及褪去,就凝固成了错愕。
周勃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沛公为何对项梁之死如此
“情深义重”。
只有张良,看着刘邦那
“情真意切”的表演,看着诸将愕然的表情,再看看堂下那些同样被这
“悲情”感染、面露戚戚之色的原陈留守吏和郦食其等人,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他悄然上前一步,对着
“悲痛欲绝”
的刘邦和愕然的诸将,声音沉痛而肃穆:
“项上柱国,反秦砥柱,天下楷模!
今不幸殉国,实乃反秦大业之殇!
沛公与项羽,上柱国,虽分属两路,然同仇敌忾,情同父子!
沛公悲痛至此,足见情深义重!
传令全军!即日起,为项上柱国举哀三日!
营中悬挂白幡!停止宴乐!
违令者,斩!”
张良的话,如同给刘邦的表演盖上了最后的印章。
堂内众人,无论真心假意,皆被这肃穆悲壮的气氛所感染,纷纷低头默哀。
刘邦的“痛哭流涕”,瞬间从个人情感,升华成了对反秦事业巨大损失的“深切哀悼”!
其“重情重义”、“深明大义”
的形象,在这一刻,深深烙印在陈留降众和新附的郦氏兄弟心中!
次日,沛公军为项梁“举哀”的消息,伴随着刘邦那“感人肺腑”的哀恸,
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陈留,更向周边郡县扩散。
无数不满秦政、心怀观望的豪杰、
士人、乃至小股义军,闻听沛公如此“仁义”、
“重情”,皆心生向往。
而就在刘邦擦干“眼泪”,踌躇满志地准备以陈留为跳板,继续西进之时。
项羽疯了一样,正带着5万江东健儿疯狂的屠杀秦军。
他们个个眼睛通红,带着不死不休的复仇意志,猛追章邯大军!
淮水呜咽。
这条滋养了彭城不知多少年的河流,此刻被染得赤红粘稠。
夕阳的残光泼洒下来,在浑浊的水面上涂抹开一层狰狞、
黏腻的光泽,像是凝固了千万人生命的油脂。
破碎的甲片、断裂的兵刃、撕裂的旗帜,还有更多难以名状的、
属于人体的残破部件,在血水中沉沉浮浮,随着水流缓慢地、绝望地打着旋。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内脏破裂后的恶臭,以及人濒死前失禁的污秽气息,
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铁锈与腐烂交织的死亡瘴气。
沉甸甸地压在河滩上,压得连风都透不过来。
岸边,更是一片修罗地狱。
尸体层层叠叠,铺满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
秦军制式的黑色皮甲与楚卒的杂色战衣破碎地纠缠在一起,早己分不清彼此。
残肢断臂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扭曲着,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厮杀姿态。
有些头颅滚落在地,空洞的眼窝仰望着血色的天空,嘴巴大张,仿佛还在无声地呐喊。
几面残破的秦军旗帜,半浸在血泥里,被无数双脚践踏得污秽不堪,
上面依稀可见的“秦”字,也被刀剑划得支离破碎。
死寂。
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刚刚停歇的战场。
连惯食腐肉的乌鸦都似乎被这冲天而起的煞气震慑。
只在远处的枯树上盘旋,发出几声短促而嘶哑的啼叫,却不敢落下。
死寂中,只有一种声音清晰得刺耳。
噗!噗!噗!
沉闷,规律,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利器剁开骨肉的钝响。
声音来自战场中央唯一矗立的高点——那是用几十具秦军无头尸体垒叠起来的一座狰狞京观。
尸堆顶端,一个魁伟如魔神的身影背对着夕阳,缓缓举起手中的巨大战戟。
戟刃宽厚,寒光在血色夕阳下流动着妖异的暗红。
刃口处,粘稠的血液正大滴大滴地滚落。
噗!
又是一声。
战戟重重劈下。
一颗滚落在尸堆边缘、面目扭曲的秦军首级应声爆裂,红白之物溅射开来。
“不够!”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撕破了死寂的帷幕。
那声音里饱含着滔天的恨意和狂躁的戾气,震得近处几匹无主的战马都惊恐地嘶鸣起来。
那魔神般的身影猛地转过身。
此人正是项羽!
他身上的玄铁重甲溅满了血浆和碎肉,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黑色。
肩甲上狰狞的虎头护肩,獠牙间还挂着一截暗红的肠子。
头盔不知何时己遗落,散乱的黑发被血和汗黏在棱角分明的脸上、
脖颈上,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却遮不住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
那双眼睛赤红如血,瞳孔深处是深不见底的疯狂与毁灭的欲望,
任何与这目光接触的人,都会感到灵魂被灼烧的剧痛。
他下巴紧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什么嚼碎咽下。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风箱般沉重的嘶鸣,喷吐出的气息都仿佛带着血腥的热浪。
他手中的那柄巨大战戟——虎头盘龙戟,此刻就是他肢体的延伸,是他毁灭意志的具现。
戟杆被他握得吱呀作响,戟刃上滴落的血珠。
在脚下尸堆上砸开一朵朵微小的、转瞬即逝的血花。
“不够!远远不够!”
项羽再次怒吼,声音如同受伤的暴龙。
他扬起盘龙戟,戟尖首指北方,那动作带着一股要劈开苍穹的蛮横气势。
“项庄!英布!”
“末将在!”
两个同样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将领立刻从尸山血海中大步踏出,单膝跪在项羽面前的血泥里。
项庄是项羽的堂弟,年轻的脸庞被血污覆盖,眼神锐利如鹰。
英布则剽悍凶戾,脸上几道新添的伤口还在渗血。
“传我王令!”
项羽的声音如同冰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
清晰地砸在每一个幸存的楚军士卒心上,
“自今日起,北上之路,凡遇秦军,无论多寡,无论强弱——”
他顿了顿,赤红的眸子扫过尸横遍野的河滩,扫过那些幸存士兵惊惧又狂热的眼睛,
“杀!凡有弃械跪地者——”
那杀意陡然提升到顶点,几乎凝成实质,
“亦杀!有敢言‘降’字者——杀!
三不之令,违者同诛!为我叔父,讨还血债!
以秦狗之血,祭我叔父英灵!”
“喏!”
项庄和英布轰然应诺,声音同样充满了暴戾的决绝。
“喏!”
五万江东子弟兵,那些经历了血战、目睹了主帅疯狂杀戮的幸存者们,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那声音里混杂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主帅滔天恨意点燃的、近乎盲目的嗜血狂热。
他们手中的兵器再次举起,指向北方,指向那未知的血色征途。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留下一片暗红如血的余烬,涂抹在泗水河畔这片巨大的坟场上。
项羽的身影在尸堆顶端,如同从血海深渊中爬出的复仇魔神。
他的盘龙戟在暮色中闪烁着最后的、冰冷的凶光。
五万子弟兵的呼号,在这死寂的修罗场上回荡,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决堤般涌向北方。
血路,己然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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