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章邯猛地收回长剑,归入鞘中,发出沉闷的金铁交鸣。
他转过身,玄甲在雨幕中折射出幽冷的光,目光锐利如鹰隼,
穿透雨帘,仿佛己看到了河北大地的烽火,
“项梁授首,楚军主力尽丧,楚地己不足虑!
伪赵王歇,跳梁小丑,窃据邯郸,勾结燕代,屡犯我境!
更兼其大将陈余,屯兵巨鹿之北,窥伺中原,己成心腹大患!
此天赐良机,岂容错失?”
他手指猛地戳向舆图上巨鹿(今河北平乡西南)的位置,
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速派快马,传令驻守上郡(陕西北部)之王离将军!
命其尽起长城戍卒二十万精锐,火速南下!
与我大军会师于邯郸城下!
合两路雄师,雷霆之势,一举荡平河北!
先灭赵,再扫燕代!
此战若成,大河以北,尽归秦土!
天下反叛之胆魄,将为之丧尽!”
“末将遵命!”
司马欣心头一凛,被章邯话语中那宏大的战略和冰冷的杀意所震撼,连忙抱拳领命。
数日后,定陶城外。
秦军庞大的营盘如同苏醒的巨兽,在凄风冷雨中开始蠕动。
一面面沾满泥泞的黑色“秦”字和“章”字战旗,在低垂的云层下猎猎招展。
被缴械、用绳索串连起来的万余楚军俘虏,面色灰败,
眼神麻木,在秦军士兵冰冷的戈矛驱赶下,如同牲口般被驱赶至黄河渡口,
成为大军渡河的前驱和试探水情的肉盾。
浑浊汹涌的黄河水拍打着渡船,发出沉闷的呜咽。
章邯按剑立于最大的楼船船头,玄色大氅在河风中狂舞。
他回望了一眼南岸那片浸透楚人鲜血的土地,眼中没有半分留恋,
只有一片冰封的杀意。
船队如同黑色的蚁群,在俘虏们绝望的哭嚎和秦军粗野的呵斥声中,
劈波斩浪,坚定不移地驶向对岸那片更广阔、
也更充满杀机的战场——河北大地!
章邯的铁蹄踏过黄河,裹挟着定陶大捷的凛冽寒风,
如同黑色的雪崩,瞬间席卷了赵地。
邯郸,这座曾经繁华鼎盛的赵国故都,在秦末乱世中刚刚被赵歇、
张耳、陈余等人“光复”不久,根基未稳,民心浮动。
当章邯率领的、刚刚屠灭了项梁的得胜之师,
汇合王离麾下那二十万自长城防线南下的、
带着北地风霜与百战杀伐之气的精锐边军,如同两股毁灭性的洪流合二为一,
出现在邯郸城下时,赵国君臣的抵抗意志,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瓦解。
攻城战几乎呈一面倒的态势。王离的长城军,尤其凶悍。
这些来自帝国最北疆的戍卒,常年与匈奴搏杀,骨子里浸透着野蛮与嗜血。
他们攻城,不讲章法,只求效率。巨大的撞城车在号子声中狠狠撞击着年久失修的城门,
云梯如同死亡的藤蔓般密密麻麻搭上城头。
身披重甲、手持巨斧大戟的锐士,如同人形凶兽,
顶着稀疏的箭雨和滚木礌石,咆哮着攀爬而上!
“杀!杀光赵狗!”
“破城!女子财帛,三日不封刀!”
王离麾下悍将苏角(从定陶战场调来)、
涉间等人身先士卒,在城头掀起一片片血浪。
长城军的咆哮声震耳欲聋,那赤裸裸的屠城许诺,
更是刺激得每一个秦卒双眼赤红!
赵军本就士气低迷,装备简陋,更兼主帅赵歇年轻怯懦,毫无统御之能。
在秦军这排山倒海、悍不畏死的猛攻下,邯郸城防如同纸糊般被层层撕开。
仅仅支撑了不到五日,这座赵国名义上的都城,
便在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震天的喊杀哭嚎声中,宣告陷落!
赵王歇在数百名亲卫的死命保护下,丢下象征王权的印玺冠冕,
如同丧家之犬,仓惶从北门逃出。国相张耳,这位以智谋著称的“耳公”,
此刻也是须发散乱,满面烟尘,在乱军裹挟中狼狈奔逃。
大将陈余率领着较为完整的数万“河北军”,拼死断后,且战且退,
勉强在邯郸以北的漳水河畔收拢了部分溃兵,
依托河岸构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接应赵歇、张耳等人逃过漳水。
然而,秦军的追击如同跗骨之蛆。
章邯用兵,向来讲究斩草除根。
他亲率大军主力,如同驱赶羊群般,将陈余的断后部队一路追杀至漳水岸边。
混战之中,陈余虽勇,却也难挽狂澜。数万河北军被秦军铁骑反复冲杀切割,
死伤枕藉,漳水为之染赤!
最终,陈余只带着不足五万残兵败将,丢盔弃甲,
狼狈不堪地退守到漳水北岸的巨鹿城(今河北平乡西南)附近,
与先一步逃入巨鹿城的赵歇、张耳汇合。
巨鹿,这座位于漳水北岸、滏阳河畔的城邑,瞬间成了赵国最后、
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当惊魂未定的赵歇、张耳登上巨鹿那并不算高大的城墙,
望向城外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血液。
南面,漳水对岸,章邯亲率的十余万秦军主力,己扎下连营,营垒森严,
旌旗如林,黑色的军阵如同乌云压城!
更令人绝望的是,从北面和西面,如同两道巨大的铁钳,
缓缓合拢过来的,是王离统帅的二十万长城军!
他们刚刚踏平了邯郸,挟大胜之威,杀气腾腾地首扑巨鹿!
王离的帅旗之下,苏角、涉间等悍将的身影清晰可见,他们望向巨鹿城的目光,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如同饿狼盯上猎物的贪婪与残忍!
巨鹿城,这座并不算特别坚固的城池,瞬间陷入了秦军超过三十万大军的、
令人窒息的三面包围之中!
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完了…全完了…”
年轻的赵王歇面无人色,在冰冷的城砖上,
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张耳强自镇定,但紧握女墙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嵌入青砖缝隙。
他望着城外那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望着漳水对岸章邯营垒中升起的袅袅炊烟,
再望向北面王离大军扬起的遮天蔽日的烟尘,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猛地转头,目光死死盯向城外东北方向——那里,
是陈余率领的残兵刚刚扎下的营盘。
“陈余!陈余何在?!”
张耳的声音因焦灼而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怨愤,
“他的河北军呢?为何不进城协防?
难道要坐视大王与老夫困死孤城吗?”
巨鹿城头,秋风萧瑟,吹动张耳花白的须发,
也吹不散那笼罩全城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城外,秦军的包围圈如同铁桶般越收越紧。
章邯的大营在漳水南岸,稳如磐石,切断了巨鹿与南方的所有联系。
王离的二十万长城军则如同饥饿的狼群,在巨鹿城的北面和西面扎下连绵营垒,
日夜不停地打造攻城器械,震天的号子声和金属的撞击声如同催命的魔音,
日夜折磨着城内守军的神经。
更让张夜不能寐的,是秦军一项看似笨拙却足以致命的工程——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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