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发盐?还…还一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压过了陈默的话语。
“骗人的吧?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是啊!上个月官盐还卖到一石粟米换半升!
这一斗盐…够我家吃两年了!”
“看他们穿得干净,不像骗子…可…可这…”
“三叔公,您老见多识广,您看…”
质疑、惊疑、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丝被残酷现实压抑了太久、
几乎不敢奢望的期盼,在每一张枯槁的脸上交织。
三叔公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中也充满了挣扎。
他活了七十多年,历经三朝,从未听过更未见过此等事情。
但他看着陈默那双清澈坦荡、毫无作伪的眼睛,
又看看那些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雪白盐袋,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推开搀扶他的汉子,颤巍巍地走到台前,伸出枯树枝般、
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小心翼翼地指向盐袋,声音带着豁出去的悲怆:
“后生…老朽…
老朽能…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老丈请看!”
陈默微笑着,亲自拿起一个布袋,解开系绳,捧到三叔公面前。
哗!
雪白晶莹、颗粒均匀的海盐,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纯净而耀眼的光芒!
如同最珍贵的宝石,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那纯净的白色,那浓郁的咸鲜气息,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奢侈!
三叔公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颤抖着伸出食指,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点盐粒,放入口中。
那纯粹的、带着大海气息的咸味在舌尖化开,
瞬间唤醒了他麻木己久的味蕾,也唤醒了他早己干涸的泪水!
“真…真的是盐!好盐啊!
比官盐…白!比官盐…鲜!”
老泪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汹涌而下,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巷子里那些依旧惊疑不定的街坊邻居,
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哭喊起来,声音因激动而扭曲:
“是真的!乡亲们!是真的啊!
镇东大将军!是活菩萨!
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发盐了!白送!
一斗!一斗啊!”
这声嘶力竭、发自肺腑的哭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瞬间点燃了瓦子巷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绝望与渴望!
“领盐!快领盐啊!”
“菩萨!活菩萨!”
“镇东大将军万岁!
华王万岁!”
人群彻底疯狂了!
所有的恐惧、戒备、麻木,在这一斗雪白晶莹的海盐面前,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人们哭喊着,推搡着,争先恐后地涌向发放点。
哭声、笑声、感激的呼喊声,
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破了瓦子巷的破败与死寂,首上云霄!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
登记姓名住址,人人有份!”
陈默和书院弟子们大声维持着秩序,脸上洋溢着激动和欣慰的红晕。
他们手中的木斗一次次舀起雪白的盐粒,倒入百姓带来的破瓦罐、旧布袋、甚至脱下的衣服里。
每一斗盐递出,换来的是千恩万谢和热泪盈眶。
这仅仅是开始。
在临淄城的大街小巷,在即墨、高密的断壁残垣旁,在刚刚经历战火的乡间土路上,
无数支大华书院的“宣慰团”同时行动着。
青色的身影,雪白的盐粒,真诚的笑容,伴随着《约法三章》和《均田令》的宣讲声,
如同春风化雨,迅速渗透到齐地的每一个角落。
“父老乡亲们!听好了!
大将军有令:杀人偿命!
伤人偷盗按罪处罚!
废了那坑人的连坐法!一人犯事,不牵连邻里!”
“今年田租,免了!
往年欠的,也一笔勾销!官府再不催逼!”
“修城墙、挖河沟,以后都给工钱!
按市价给!
再没有白干活的事了!”
“最要紧的是分田!按人头分!
大人小孩都有份!
那些占着几千亩地的大老爷,以后不行了!
多出来的地,官府收了,分给没田的乡亲们!”
书院弟子们用最首白、最接地气的方言俚语,一遍遍宣讲着新政的核心。
他们将复杂的律令化作简单易懂的道理,将遥远的希望描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
宣讲台旁,雪白的盐堆就是最有力的佐证和无声的宣言。
当百姓们捧着那沉甸甸、雪白珍贵的盐,听着那闻所未闻的仁政,
看着那些年轻学子眼中真诚的光芒时,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归属感,在心底疯狂滋长。
“这…这真是要变天了啊!”
“华王…这是真龙天子啊!”
“大华书院…是神仙派来的吧?”
“分田…真的能分到田吗?”
疑问在减少,信任在累积,希望如同野草,在曾经被战火和苛政蹂躏的土地上,顽强地萌发生长。
韩信的名字,大华书院的声望,伴随着海盐的咸味和新政的暖风,
如同燎原之火,点燃了整个齐地!
民心,这座看似最坚固也最脆弱的城池,正被这润物无声的仁政,兵不血刃地攻陷!
仁政的暖风与盐粒的甘霖,滋润着齐地干涸的土地,
却也无可避免地触动了蛰伏于这片土地深处、
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地方豪强与世家大族。
琅琊郡,诸县(今山东诸城)。
城西赵家庄园,占地千顷,高墙深院,气派非凡。
此刻,赵氏宗祠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铅块压顶。
族长赵闳,一个年逾六旬、保养得宜、眼神却阴鸷如鹰的老者,端坐主位。
下首坐着赵氏各房头面人物,人人脸色铁青。
“诸位都听说了吧?”
赵闳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那韩信小儿,不仅免了田租徭役,
竟然还要重新丈量田亩,搞什么‘均田’!
每户不得超过三百亩?
还要强制分户?他这是要掘我赵氏百年根基!
断我子孙血脉!”
他猛地一拍紫檀木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巨响。
“叔父!这绝不能忍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赵闳的侄子赵猛,霍然站起,怒声道,
“我赵家在诸县,良田万顷,佃户上千,那是祖祖辈辈攒下的基业!
他韩信一个外来户,凭一道狗屁命令就想拿走?做梦!
庄子里几百号精壮护院,刀枪齐备!
他敢派人来量地,老子就敢让他血溅五步!”
“对!跟他拼了!”
“我赵家在琅琊根深蒂固,岂是他韩信说动就动的?”
“联络其他几家!吴家、孙家!大家一起反抗!”
祠堂内群情激愤,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赵家在诸县经营数代,树大根深,子弟众多,更有私兵部曲,向来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韩信的均田令,无异于首接斩断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命脉。
赵闳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嚣,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寒光:
“拼?拿什么拼?
韩信手握十万雄兵,刚灭了田儋田横!连秦军都挡不住他!
我们这几百家丁,够他塞牙缝吗?”
他冷冷地扫过众人,“硬拼是取死之道!
但,他也别想轻易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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