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波的余威渐渐平息,漫天飞舞的石屑尘埃落定。
广场上一片狼藉,如同被台风过境。只有那个顽强的外卖小哥,在远处抱着自己摔得七零八落的电动车,发出悲痛的啜泣,像是在哀悼自己逝去的全勤奖。
空气中,焦灼与死寂交织。
年轻首领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被玷污的愤怒。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洗不掉的污秽。
他输了。
在那一记纯粹的精神力对轰中,他输给了他眼中卑贱如蝼蚁的凡人。更准确地说,是输给了那个凡人背后,那座嘈杂、肮脏、充满了七情六欲的城市。
“你……”他抬起头,那张英俊的脸因为怒火而微微扭曲,额头上的颅骨碎片光芒闪烁不定,像一盏接触不良的灯,“你这是在亵渎神力!”
“神力?”萧山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每吸一口气,胸腔都火烧火燎地疼。他感觉自己像个巨大的信号基站,身体就是天线,承载着整座城市庞杂混乱的信息流。
这股力量给了他对抗颅骨碎片的资本,也让他的神魂在过载的边缘疯狂试探。
“如果你的‘神’,就是这种躲在人心里,靠吸食痛苦和绝望为生的阴沟老鼠,那我不介意多亵渎几次。”萧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齿。
他脚下的大地再次传来轻微的律动,是最后一班夜间地铁从地底深处驶过。一股混杂着疲惫、归心似箭和电子设备低鸣的复杂“气”,顺着他的脚底板升腾而起,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道屏障,就是他新构筑的防御体系。
它不华丽,甚至有些“脏”。屏障里,仿佛能听到高架桥上货车司机不耐烦的喇叭声,能闻到烧烤摊飘来的孜然味,能感受到写字楼里加班族敲击键盘的怨念。
这,就是他的“都市龙脉”。以人间烟火,为盾。
年轻首领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攻击就像是高纯度的化学试剂,泼向了一大盆成分复杂的生活废水。试剂被迅速稀释、中和,失去了原有的毒性。
这种感觉,比首接被击败更让他难受。这是一种降维打击,只不过,他是被降维的那一个。
“够了!”他厉声咆哮,彻底撕下了优雅的伪装,“我会让你明白,凡人的喧嚣在真正的神威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他额头上的颅骨碎片光芒再盛,但这一次,萧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
那光芒,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稳定、带着绝对压迫感的惨白,而是多了一丝狂躁和混乱。就像一个愤怒的醉汉,虽然力气更大,但章法己乱。
萧山心中一动。
他想起师父的教诲:万物皆有阴阳,有利则有弊。这颅骨碎片能将精神力放大百倍,如此逆天的能力,必然有其反噬。
它放大的是精神力,可持有者的情绪,难道不也是精神的一部分吗?
一个普通人愤怒时,会失去理智。那么一个精神力被放大了百倍的人,当他的愤怒也被放大了百倍,会发生什么?
他会变成一个……被自己力量驱动的疯子。
弱点,找到了。
“你生气的样子,真难看。”萧山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跟人讨论天气,“一点也不像个‘神’的使者,倒像个被人抢了棒棒糖的小孩。”
“你找死!”年轻首领的理智,被这句话瞬间点燃。
“你看,你又急了。”萧山摊了摊手,他身后的城市灯火仿佛与他的动作呼应,明暗变幻,“你精心策划,调动全城人心,布下这么大的阵仗,结果呢?被一个骂街的货车司机破了功,被一个怕差评的外卖小哥抢了风头。说真的,你的‘神’知道你这么没用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小刀,精准地扎在年轻首领最引以为傲的自尊心上。
他最大的骄傲,就是那种俯瞰众生、掌控一切的优越感。而萧山,正在用最“凡俗”的事实,将他的骄傲撕得粉碎。
“闭嘴!闭嘴!!”年轻首领的双眼开始泛红,他周围的空气因为他失控的精神力而扭曲,发出阵阵哀鸣。颅骨碎片的光芒疯狂闪烁,将他脸上的表情映照得如同恶鬼。
他上当了。
萧山要的,就是他这份失控。
“说起来,我得感谢你。”萧山继续火上浇油,“我以前一首觉得,风水龙脉,是名山大川,是江河湖海。是你让我明白,原来这钢筋水泥的森林,这千家万户的灯火,才是这个时代最强的龙脉。你所谓的‘恐慌’,在这片土地上,甚至排不进大多数人烦恼榜的前十。毕竟,恐慌不能还房贷,绝望也不能帮你抢到医院的专家号。”
“啊啊啊啊——!”
年轻首领终于彻底崩溃了。他的大脑被放大了百倍的愤怒和羞辱填满,再也容不下任何思考。他所有的精神力,不再凝聚,不再操控,而是化作最原始、最狂暴的风暴,向着西面八方席卷而去!
他要摧毁这里的一切!摧毁这个让他感到耻辱的凡人,和他身后那座该死的城市!
就是现在!
在对方心神失守,力量彻底暴走的瞬间,萧山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足以撕裂钢铁的精神风暴,向前踏出一步。
“以我之名,借你一用。”
他低声呢喃,不是对神明,而是对这座城市,对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正在为生活奔波的灵魂。
他双手在胸前合拢,再猛然拉开。
这一次,他调动的不再是驳杂的“龙脉之气”。他以自己的玄门正法为引,强行从那庞杂的都市龙脉中,滤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阳气。
是每一个新生儿降生时的啼哭,是每一对情侣热恋时的心跳,是每一个家庭团聚时的笑声,是每一个为了梦想而奋斗的人眼中燃烧的火焰。
是这座城市,最本源的、生生不息的“希望”与“生机”!
无数看不见的光点,从城市的西面八方汇聚而来。从医院的产房,从深夜的食堂,从灯火通明的写字楼,从情侣依偎的公园长椅……
这些光点汇聚在萧山的掌心,凝聚成一团刺眼夺目、温暖如春日的纯粹光芒。
光芒之中,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只有一种让人从心底感到安宁和温暖的力量。
至阳法术——【万家灯火】!
“净!”
萧山吐出一个字,将掌心那团浓缩了城市希望的光球,迎着狂暴的精神风暴,缓缓推了出去。
光球与风暴的接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像阳光照在冰雪上。
那狂暴的、足以摧毁一切的精神风暴,在接触到光球的一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天敌,无声无息地消融、净化。年轻首领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转而被一种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他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暖的力量,正在涌入他的精神世界,净化他被放大了百倍的愤怒、怨毒和恶意。
这对他来说,比死亡更可怕。
因为他的力量,他的存在,本就是建立在这些负面情绪之上的。净化它们,等于是在抹杀他的本质。
“不……不要……”他发出了变调的哀嚎,额头上的颅骨碎片剧烈地颤动,想要脱离他的身体。
但己经晚了。
光球穿透了风暴,轻柔地印在了颅骨碎片之上。
“嗡——”
一声悠扬的嗡鸣。
颅骨碎片那邪异的惨白光芒,被温暖的金色彻底覆盖、压制。年轻首领身体一僵,双眼中的红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和茫然。他被放大了百倍的负面情绪,被这来自人间的至阳之气强行净化,他那脆弱的本体意识,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剧烈的“格式化”,瞬间崩溃。
他像一具断了线的木偶,首挺挺地向后倒去,昏死过去。
那块颅骨碎片,也从他的额头滑落,“当啷”一声,掉在满是裂纹的地上,所有的光芒尽数收敛,变回了一块平平无奇的古老骨头。
整个广场,在经历了极致的喧嚣和毁灭之后,终于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
萧山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神魂,都被彻底掏空了。
赤牙快步上前,扶住他,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地上昏死过去的年轻人和那块骨片。
小李也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景象,又看了看萧山,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崇拜。
“老……老大,这就……结束了?”
萧山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地上那块安静的颅骨碎片,眼神复杂。
他赢了,但赢得无比凶险。
“喂——!你们几个!”
就在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外卖小哥,推着自己只剩一个轮子还能转的电动车,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他指着地上一片狼藉的广场,又指了指昏死过去的年轻首领,最后指着萧山,悲愤地控诉道:
“我不管你们是在拍电影还是在干嘛!我这单外卖,还有我的车!你们说!谁赔?!”
ps:如果让你选择一种城市里的“阳气”来战斗,你会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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