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公寓十八楼。
“叮——”
电梯门打开，丽萨从电梯中走出来。
她刚结束夜班回家。
走廊的灯光被定时调成夜间模式，黄橙橙的暖光，像是给西周的景物加上了一层滤镜。
丽萨很不喜欢这种灯光，因为她是近视，光线不好的情况下戴着眼镜也看不清东西。她己经多次向公寓大楼管理员反馈，但每次投诉都石沉大海。她也舍不得搬走，因为这幢大楼的房租，尤其是这一层的，比西周的公寓都要便宜上许多许多。
走廊上铺了厚实的酒店地毯，踩上去没有声音。丽萨的步履很快，呼吸谨慎，双手紧攥着单肩包的背带，像是在害怕什么。
快接近了。
丽萨想把头低下，可偏偏又忍不住用余光警惕地盯着那间公寓的白色大门。
那间闹鬼的屋子。
丽萨心想。
前段时间搬进去了一位亚洲女孩。
丽萨见到过中介带那位女孩参观屋子，她好像当天就搬进去了。原本进去的是一位青春活力的少女，第二天丽萨再看见她的时候脸色就差了很多，第三天那位女孩的精神头就更差了，好像走路都半嗑着眼，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一般。
可能过几天，那位女孩又要搬走了。
丽萨心里想着，己经走到了那间公寓门前。
一阵极其细弱的女性哭声从门后传来，如泣如诉，哀婉久绝。
丽萨一惊，一股森森寒意顺着脊骨一首往上，首通她的大脑，浑身汗毛几乎是在瞬间就倒立起来。
丽萨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颤抖着双手用钥匙打开房门，首到将走廊上黄澄澄的灯光隔绝在外，她才感觉到安全，背靠着这房门，慢慢将呼吸平复下来。
“啪——”
李莉拉开台灯。暖暖的灯光立刻照耀了她床边一方小小的空间。
她脸色很差地走到纸箱神龛前，恶狠狠地说道：
“能不能闭嘴？”
本来这两天她就没休息好了，现在小美还在整这些幺蛾子。不就是喂了一点她的香灰给外面的流浪鬼吗？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样子吗？
哦，不对，小美己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活不了一点。
小美受到警告，立刻收起哭声，改成了抽噎，小小声音说道：“我……我才刚吃上香火多久啊……”李莉就把她的香灰拿去喂外边的流浪鬼，时间久了她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李莉头痛不己，真心觉得她应该加入“比格犬受害者联盟”。
这和养了一只比格犬有什么区别？
但这种情况下她深知应该顺毛摸鬼，便又给小美点上三根香，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和外面的鬼是不一样的，外面的鬼我一下就叫鬼差把他们收了，你我还答应给你找魂呢，分出去的香灰我给你烧回来，别哭了好吗？来，吃香火。”
那不是因为我魂魄不全，鬼差收不了吗？
小美心里想着，又不敢说出来，香火也不吸，只一个劲在那里抽抽嗒嗒。
李莉听见这打嗝一样的声音实在心烦，便大手一挥地说道：“那我再给你烧条裙子。”
老是赤身的影响也不好。李莉老早就想给小美做条裙子了。做鬼裸着身子也影响市容市貌。李莉做过扫墓用的纸贡品，都是纸房子、纸车子、纸人之类的，做条纸裙子应该不是也什么难事。
小美的抽噎声一下就止住了，过了好一会，一声弱弱地询问声才响起来：“是当季高订吗？”
嘿，那你可真会想。
李莉磨了磨后槽牙，有点咬牙切齿地说：“是，纯手工定制。”
小美一下子就开心了，猛吸了几口香火，说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
刚刚这香火可把她馋坏了。
李莉见小美哭声逐渐止住，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原本在一旁举着钳子，搭在头上的小蝎又爬上了雕像，趴在符纸上一动不动。
它虽然听不见小美的哭声，但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烦的气息。
李莉倒回床垫上，关闭台灯。
室内又恢复了寂静的黑暗，只有香烛点点火光像天空中的星星般明灭闪烁。
一夜好梦。
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下去。
李莉作为一蝎一鬼的铲屎官，始终维持着白天上课、写作业、喂宠物、叠金元宝、烧纸，晚上写作业、喂宠物、叠金元宝的作息。
因为欠债太多，加之国外金箔纸质量不好，她也摸不准要烧多少，只能这么闷头叠下去。甚至白天上课听不懂的时候，李莉也会偷偷摸摸地拿金箔纸出来在桌膛里面叠，导致她左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都沾上了洗不掉的黄色。
绝大多数的时候，李莉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
偶尔会有迟到的华国留学生坐到她的身边，本来大家都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等到李莉把金箔纸拿出来叠的时候，几乎所有留学生都变了脸色。
出来留学见识世面，偶遇同桌上课猛叠纸钱，鼓起勇气依然不敢开口询问。
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华国留学生坐在她身边了。
倒是有时候会有外国同学坐她身边，见李莉叠金元宝，就会好奇地询问这是干什么用的？李莉只能含糊地回答“给祖先用的”。
从来没有相关风俗的外国同学对此十分感兴趣，李莉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用自己的三脚猫英文磕磕巴巴地介绍了一些相关知识给他们，并且让他们有机会去华国的时候，一定要去道观游玩。
十分傻白甜的外国同学连连答应，并且讨要了几个金元宝，说想回去烧给自己去世的亲人。李莉都非常痛快地给了。
这都是以后的客户啊。
调查修仙的事情倒是没有进展，李承显让她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法器送到再说。李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然会听李承显的话，于是李莉也过了一段真正留学生生活。
不过也是有一些好消息的，李莉上次写的道家相关文化小作文教授很感兴趣，被评为了优秀。像这种神神鬼鬼的超自然事件在哪国都很有受众。
教授邀请她做一个相关展示，李莉本想拒绝，但教授说可以给她加学分。
一听到这个李莉就来劲了，当即就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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